2019年11月22日
11月21日,周四。常言道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頭,如無必要,兩個睇對方唔順眼嘅人又點會坐埋一齊談天說地,篤眼篤鼻?本報社評是日提到,聯儲局主席鮑威爾上任以來,只曾兩次單獨跟總統特朗普會面,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鮑公二度應邀與侵侵相聚,當然唔係官方公布講得咁簡單。
第一次碰頭在今年2月初,事隔九個月,記得的人恐怕不多。然而,閣下若是市場中人,回一回帶,好多嘢就會Call番出嚟。聯儲局去年合共加息四次,美股第四季大冧,12月加第四次息後,市場盛傳侵侵有意去鮑公而後快。炒魷最終當然沒有發生,白宮反而安排兩人同枱食飯,共進一頓牛排晚餐,試圖緩和兩巨頭關係。
飯係食咗,弊在背脊骨落,二人關係仲差過以前,特朗普炳鮑威爾炳上癮,去到三日一小罵、五日一大罵的地步。明知話不投機,但講到尾聯儲局主席都係總統委任,獨立歸獨立,「老細」開到聲,畀面派對唔可以唔出席。聯儲局在聲明中說,鮑公同侵侵傾過經濟增長、就業趨勢、通脹等議題,惟並未談及利率展望。就如社評所言,內容唔重要,「特鮑會」的timing才耐人尋味。
兩條數一筆勾銷
一、美國針對1560億美元華貨加徵15%關稅12月15日生效;二、聯儲局12月10日至11日舉行今年最後一次議息會議;三、如果中美傾掂數,首階段貿易協議應該在差不多時間簽署。
第三點如果成事,第一點就不會發生。侵侵召見鮑公,你認為會不談這幾件事的微妙關係?聯儲局聲明話鮑威爾強調政策立場取決於經濟數據,不會考慮政治因素。這兩句話既可以是敷衍特朗普,亦可以是說給公眾聽,以彰顯央行獨立性。侵侵主動約見鮑公,如果連「訴求」也不宣之於口,難道跟一個唔想見嘅人風花雪月?從這個角度着眼,許多合乎情理的聯想馬上呼之欲出。
中美第13輪高級別經貿磋商結束超過一個月,首階段協議始終只聞樓梯響,據報主要因為雙方未能就取消已加徵的關稅達成共識。談判嘅嘢離不開討價還價,但道理是可以「計」出來的,打打算盤少不了。
特朗普於8月1日宣布向總值2680億美元中國貨加徵15%關稅,9月1日生效;其後改變主意,把這條數一拆為二,1120億美元照舊9月1日生效,餘下1560億美元延期至12月15日才「開刀」。兩筆賬(two tranches)原為美方策動的一次貿易戰升級(one escalation),站在中方立場,要求兩條數一筆勾銷,合情合理。食燒雞就話可以揀一隻或半隻,de-escalation唔通都有「一半半」這個選項?
放進這個框架,聯儲局的「角色」又是什麼?假設中美年終前達成協議,股市High爆,環球經濟承大摩貴言下季起復甦,那麼聯儲局扮鷹扮鴿冇相干,因為這是最好的情境。反過來看,中國若堅持食雞要食全隻,半隻上No Way,則計劃12月起加徵和9月起已加徵的關稅必須一併取消,美方如不退讓,談判落得個一拍兩散,那麼針對1120億美元華貨那15%固然會保留,就連餘下1560億美元也會「去馬」,即如期於下月中起加徵15%關稅。
聖誕乃美國零售業命脈,這批華貨又幾乎清一色屬消費品,侵侵點會唔緊張。中美談判若破局收場,聯儲局鷹定鴿分別就大矣。最壞情境一旦發生,而聯儲局12月議息聲明又嗅不出鴿氣,去年聖誕前發生什麼,今年重演一點不奇。
過去是侵侵藉貿易戰升級逼聯儲局減息,今次有點不同,第13輪經貿磋商後特朗普吹得太大,中國唔知有心定無意,把市場引向雙方已同意分階段撤銷關稅這個方向,聽起來好像水到渠成,老畢打過算盤後亦認同道理在中方,然而一隻巴掌拍不響,對方唔肯Give Me Five,結果都係No Deal。
股市強勢也好,環球復甦也罷,一切樂觀情緒皆建基於中美「有刁」這個假設之上,今次被逼埋牆角嘅唔係聯儲局而係侵侵。沿此路進,特朗普召見鮑威爾的真正意圖是摸底,分分鐘已作了最壞打算, 潛台詞乃必要時還望聯儲局出手打救。
棘手嘢多避險升溫
件事本來未必有咁複雜,但美國參議院通過《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後,特朗普名副其實被夾在a rock and a hard place中間。從參眾兩院投票結果和美國立法程序觀之,即使侵侵不在法案上簽署,相信也阻止不了法案生效,但他是否運用否決權卻足以影響大局。難就難在,法案得到兩黨(bipartisan)、兩院(bicameral)壓倒性支持,連參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亦促請總統為香港示威者發聲,不應只專注於與中國達成貿易協議。政客是否假仁假義並不重要,重量級黨友開到聲,還要點中貿易協議這個死穴,侵侵一旦遭眾議院彈劾就要靠參議院撐,對麥康奈爾的話焉能置若罔聞?這就是Rock。
Hard Place是什麼?中國外交部副部長馬朝旭召見美國駐華使館臨時代辦柯有為,敦促美方立即採取有效措施阻止法案成法,否則中方必將採取有力措施予以堅決反制。這番話出自外交部高官之口,跟習主席親自打電話向侵侵投訴,要求他竭盡所能阻止法案成法沒什麼分別。特朗普若連否決權也不運用,在中方眼裏連good will也欠奉,貿易協議自然更難達成。咁多棘手嘢,難怪債息近日顯著回落,避險情緒升溫,金價又可看高一線。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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