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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7日

葉家興 商管啟示

災難管理 敬畏生命

改編自去年四川航空8633號班機事故的電影《中國機長》,在內地10月國慶電影檔期的票房異軍突起,後來居上超越《我和我的祖國》及《攀登者》兩部愛國主義大片。從10月5日開始,連續多日蟬聯國慶檔期日票房冠軍。

《中國機長》在商業票房上的成功,香港導演劉偉強居功至偉。至今30億元人民幣的票房,不但躋入內地影史前十大,也讓劉偉強導演成為繼林超賢《紅海行動》及周星馳《美人魚》之後,第三位成功征服內地票房的香港導演。

當然,電影好看的關鍵是完整真實的故事,讓觀眾有強烈代入感。事故發生後,機長、機組、乘客、航管單位沉着應對處理危機,讓機上百餘條生命得以平安獲救,對觀眾產生很深的臨場感與同理心。

去年5月14日早上6時25分,川航8633航班從重慶江北國際機場起飛前往拉薩。7時07分,飛機駕駛艙的擋風玻璃破裂,副機長被氣流捲出機外,飛機艙釋壓,客艙內氧氣面罩落下。在萬米高空的狂風、極凍、缺氧、儀表失靈的危急情況下,機長挑戰人體極限穩住飛機平衡,駕駛飛機返航,場面驚心動魄。窗戶爆裂35分鐘後,受創嚴重的飛機不可思議地平安迫降成都,僅副機長及幾位機組人員受傷。

事後,央視CCTV-13新聞頻道「面對面」專欄的〈生死迫降〉節目訪問當時的相關人員,機長劉傳健表示雖然沒有針對這種突發狀況的應急處理,不過他記得1990年英航5390號班機事故。當時玻璃爆裂,機長被吸出機外,副機長沉着駕駛飛機返航迫降。事件被拍成《空中浩劫》影片,讓劉機長印象深刻。

什麼因素讓機長成功完成這次「世界級迫降」的奇蹟呢?電影中的台詞及對機長的真實訪問中都提到,民航人員訓練的三大信念「敬畏生命、敬畏職責、敬畏規章」,而其中首要就是敬畏生命。

劉機長說:「作為機長,我的身後是無數個家庭。我們是和人的生命打交道,所以一定要有敬畏生命的概念。」電影中也設計一個插曲表現這點:機長收養了一隻流浪狗,出門前他特意給小狗點眼藥水,告訴牠再滴幾次,眼睛就能全好了,同時還喃喃自語:「這麼可愛的狗怎麼說扔就扔了呢?」

領導以身作則建立互信

看過電影及〈生死迫降〉節目的人,應該都對機長超強的冷靜沉着及危機處理的意志力感到驚嘆與佩服。其實,「有為者,亦若是。」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一般人也經常有機會扮演領導者的角色。至少,身為父母就像是家庭裏的機長一樣。面對各種牛鬼蛇神的逆風危難、環境險阻,也要「敬畏生命」,樂觀堅強,帶領全家克服難關,走向光明。小至家庭都是如此,大至公司或企業、學校或政府,在危急時刻當名成功的「機長」,絕對是門重要的學問。

完成奇蹟迫降,拯救眾人生命的劉機長被稱為英雄,不過他說:「民航界不需要英雄,需要的是安全。我不是英雄,我就想把每個乘客安全地送回家。」

跟劉機長一樣,中文大學前校長沈祖堯醫師被稱為「SARS(沙士)英雄」。在一次「成功領袖:心連心對話」演講中,他曾以非典型肺炎流行時期的親身經歷,分享危急時刻當領導的關鍵特質,包括堅持原則、團隊進取、負責、勇敢、保持樂觀等。他特別提到一張得獎的照片,提醒他樂觀與振奮士氣的重要性。

該照片是沙士初期,他帶着口罩、垂着頭、滿臉倦容,靠在升降機的牆邊,擔心疫情在醫院附近的屋苑爆發。後來記者還憑這張照片獲了獎。不過馬上有人提醒他,振奮士氣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因此他領悟到:「做領導一定要以身作則,懷着樂觀的心面對一切。如果連領導自己也認為世界會淪陷,其他的人便會更意志消沉。」同時,領導者必須指揮若定,像鴨子浮游水上看來非常平靜,但其實雙掌是在下面不停撥着水。平時還要與團隊夥伴建立互信與感情,到了危機時刻,大家便會願意一起並肩作戰。

過去大半年,香港歷經修訂《逃犯條例》的巨大風波,間接造成連續兩季度GDP下滑,形成技術上的經濟衰退。港府雖已撤回《逃犯條例》修訂,不過事件似乎仍未平息。行政長官作為非常時期的領導,承受壓力之大必定非外人所能想像。設身處地來想,此刻誰擔任這個職務都是苦差事。不過特首身後有七百多萬個生命的安危榮枯。為香港這架「超大型飛機」掌舵,冷靜與樂觀必定是成功領導的關鍵。

民航訓練的三大信念「敬畏生命、敬畏職責、敬畏規章」,也可以為特區政府領導團隊很好的啟示。以其中的後兩點來看,港府團隊勇於任事、依法行政,都是敬畏「職責」與「規章」的例證,可為多數市民所肯定。不過就恰恰在第一點敬畏「生命」方面,似乎可以表現更得人心的作為,展現領導者的同理心。例如,對於衝突和相關事件中傷亡的警察與市民,不論其原因為何,也不問其政治立場,都要感同身受,從人身安全的出發點,對其個人及家屬的需要提供高度的重視與協助。

人命安危高於政治主張

行政長官若能視其如己出,就像探望自己的親人一樣,對於受創者親自慰問,傾聽他們的心聲。雖千萬人吾往矣,即使被批評為作「騷」,也要真實與傷亡者及家屬心連心對話,讓外界感受到人的生命安危高於各種政治主張。行政長官一旦展現「敬畏生命」的高度,在民心輿論就容易得到更大支持。

成功領導不易,危急時刻的成功領導更是難上加難。如果香港像一架載着七百多萬名乘客的飛機,相信大多數人都感受到了過去幾個月的亂流。身為機長的行政長官,更需要敬畏生命、沉着應變、冷靜樂觀,從電影《中國機長》裏學習危難管理的意志力,讓香港平安着陸,再展翅啟航。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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