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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1日

John Mauldin 前沿思考

社保制度迂腐 退休金難應付

筆者撰文時踏入70歲,人生七十古來稀,本月開始領取社保(Social Security)退休金。好消息是筆者收取的退休金必定多於下一代,而且金額遠超美國入息中位數。壞消息是儘管美國年輕一代供款更多,最終實際回報率或是負數,換言之,他們在投資上被佔了便宜。這種處境不妙,由於問題本應輕易解決,更叫人沮喪。

回想在2006年,剛卸任聯儲局主席的格林斯平(Alan Greenspan)聲稱專家只需15分鐘就能輕易化解社保問題,並且揚言「當中10分鐘用於說客套話」。格林斯平確實曾經帶領這類專家小組,遠在1981年,時任美國總統列根成立格林斯平委員會,負責提出建議修補當時已經千瘡百孔的社保制度。

可是弊病相當棘手,皆因作出政治轉變難過登天,尤其需要平民百姓犧牲利益。石頭榨不出油,社保制度同樣榨不出錢,以目前事態發展,問題將較1980年代惡劣得多。筆者本周探討社保制度,並以本身作為案例,顯示有關制度有違原意。

優待最早享用者

美國社保制度可以用作教科書例子,展示政府福利計劃如何「出軌」。制度原本具有崇高目標:幫助不能工作的長者及傷殘人士維持有尊嚴的基本生活。當美國在1935年通過《社會保障法案》(Social Security Act),建立社保制度,當時人均壽命56歲,設置退休年齡為65歲,遠超正常壽命,大部分人沒到退休年齡就去世,或合資格後不會活得長久。所以社保制度原意是為大部分美國人長約10年的退休生活提供主要收入,跟目前情況有天壤之別。

當時萬萬想不到醫療及科技發展,讓愈來愈多人得以享受退休生活。此外,二次大戰後爆發嬰兒潮,加上各種人工避孕方式面世,導致1960年代出生率劇跌,種種因素注定這類制度不管用。可惜時光機仍未發明,未能重返過去撥亂反正,所以上一代收到獎賞、下一代為此埋單的瘋狂制度得以保留。

筆者就是受惠的典型例子,決定延遲退休年齡以換取更大筆退休金,今後每月收取3588美元。原來一旦申請退休金,就會收到社會保障管理局(SSA)來電核實個人資料。SSA官員問筆者為何在1981年、1982年及1990年全無收入,最簡單的答案是當時正值經濟衰退,所以掙不到錢。實質筆者在1981年至1982年屬於自僱人士,能把一切開支扣稅,所以納稅的收入為零。1990年則屬艱苦歲月,但為筆者打工的研究助理沃森(Patrick Watson)因為屬於僱員,所以繳納的社保稅多於老闆。雖然筆者收入有增有減,除了2000年代初創業耗盡分毫,大致上收入隨年月遞增。

當局根據筆者一生收入及繳交的社保稅,計算出3588美元的金額。筆者合共繳納40.2萬美元社保稅(以定值美元計算而非經通脹調整後美元),假如將這筆稅款用來投資,能否每月賺取同一回報?

吾友波士頓大學經濟系教授科特利科夫(Larry Kotlikoff)利用軟件,推算出若果筆者活到90歲,福利維持不變,那麼社保「投資」的內部實質回報率(internal real rate of return)為3.84%;如果筆者只得80年壽命,比率跌至0.75%。回報看似不多,其實「投資」毋須面對信用風險,即使回報率僅1%已算不俗,比率達3.84%更加頂呱呱。

科特利科夫指出四大原因,讓筆者獲得高回報。首先,美國在1970年代初增加社保福利,並且提高供款者及領取者入息門檻。此外,筆者延遲退休年齡至70歲,並非人人有此選項。加上筆者擁有良好基因,並且注重身體健康,可能活過人均壽命。最重要的是社保制度讓上一代佔盡下一代的便宜,筆者屬於戰後嬰兒潮最早一代,當然十分着數。

千禧代福利縮水

但真正大贏家是筆者父母那一代,社保制度結構上優待最早的享用者,他們供款更少,卻享有更多福利。科特利科夫再推算另一假設例子,假定年入5萬美元的25歲男子工作至67歲才退休,領取的退休金必定少於筆者,估計福利縮水逾24.5%。如果該名男子活至人均壽命,內部實質回報率為負0.23%。

筆者相信大部分千禧世代不知面臨這種慘況,他們無法享有相同福利,原因非常簡單:根本沒有錢。所謂的聯邦老年、遺屬與殘障保險信託基金(OASDI Trust Funds) 得以存在,只因社保稅的供款多於長者領取的退休金,可是社保制度為了支付退休金,慢慢「抽乾」信託基金,估計到2034年就會「乾塘」,不再出現盈餘。雖然稍經調整,可以拖延一或兩年,之後怎麼辦?

答案同樣簡單,假如國會仍處於癱瘓狀態,「翹埋雙手」什麼也不幹,根據現行法律,社保制度只能依據社保稅收入繳付退休金。換言之,屆時退休福利或相當於目前的77%,數以百萬計退休人士「減薪」達23%。而且問題根深柢固,格林斯平早於1996年指出,人均壽命遠超於社保制度創立者的原先估計,加上1973年後生產力增長放緩,制度原本假定的隔代平衡開始瓦解。根據直到2070年的稅收及福利支出推算,估計當前OASDI信託基金官方無資金準備負債逾3萬億美元。

宜提高退休年齡

當年格林斯平揭發的3萬億美元無資金準備負債,在目前只算是零錢。根據2019年OASDI信託基金董事會年度報告,社保制度無資金準備負債高達43.2萬億美元,欠債處於「無限域」(infinite horizon)狀況。

當局可以通過《聯邦保險資助法》(Federal Insurance Contributions Act)強徵的稅收「填氹」或削減福利,甚至雙管齊下,也可選擇提高退休年齡。可是以上法寶僅能加固社保制度,不能把「餅」做大。但不理會問題,陷入的坑只會愈挖愈深。

況且OASDI信託基金根本不再存在,國會已經花掉這筆錢,必須進一步舉債填補。筆者重申悲劇必定上演,數學程式已經保證災難將在未來15年出現,可是選民及議員依然啥事也沒做。每當筆者提及削減福利,總會聽到有人大喊:「那筆錢是我賺回來的!」

其實社保制度類似保險計劃或年金(annuity),把錢存入,然後日後拿走。可是大部分僱員視社保制度為道德承諾,既然完成了供款的責任,理應取回獲得保證的福利。然而,法律上並非如此。美國國會在1954年修改《社會保障法案》,規定根據《移民與國籍法》(Immigration and Nationality Act)被驅逐出境的美國人失去領取福利的資格,保加尼亞移民內斯特(Ephram Nestor)跟共產黨有牽連,被逐出美國。他不滿美國政府停止放發退休金,在1955年入稟控告美國衞生、教育及福利部。最高法院在1960年最終裁定,無人具有領取社保福利的法律或合約「權利」,判決衞生、教育及福利部部長弗萊明(Arthur Flemming)勝訴。

延壽科技將面世

筆者預計到2020年代,延壽科技將會面世,屆時社保問題更趨嚴重。若果認定社保制度難以為繼,當長命百歲成為平常事,情況更加不堪設想。假如筆者有幸成為百歲人瑞,將享有更高內部實質回報率,大前提是屆時仍能領到退休金。

假如人人儲蓄,只視社保退休金為幫補,問題不會那麼嚴峻。但是零儲蓄也自有理由,生活開支節節上升,薪酬卻原地踏步。更重要的是享有豐富退休金的上數代,當年投資風險低,債券或存款證回報率逾5%或以上,現在無法實現。大量不了解行情的平民百姓在股市歷史高位摸頂入市,難有好結果。

最簡單的解決方法是提高退休年齡,上調至70歲或75歲,貼近社保制度的原意。況且,現今65歲長者較1936年或1970年的同齡人士壯健得多。只要身體還能撐下去,就不要退休,盡量掙取更多收入,按照身體狀況及技能尋找工作。並且控制開支,還清債務,拚命儲蓄。此外,善用退休金,尋找最佳投資方案。最重要的是,幫助弱勢社群,尤其協助年輕一代,提供建議,分享智慧。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並與擁有6人分析員團隊的Mauldin Economics,一同把John Mauldin對宏觀經濟的幾十年分析經驗結合各大行的投資建議,為投資者精挑細選出投資機遇,並在網站https://www.mauldineconomics.com刊出。

《信報》為大中華區唯一刊載John Mauldin投資通訊的中文媒體,內容由《信報》翻譯。逢周四在《信報》及信報網站www.hkej.com刊出。

編按:因版面調動,本欄順延至今天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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