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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6日

John Mauldin 前沿思考

美公共退休金赤字巨 難逃撇賬

筆者的收件箱上周收到數篇關於退休金的文章,決定本周以此為話題。筆者早於10年前已撰文指出,美國公共退休金資金不足2萬億美元,而且情況持續惡化;在兩年前再次指出退休金不斷「消失」,屬於難以蒙混過關的危機,自始立場不變。由於未有對症下藥,有關問題進一步加劇,根據最新統計,赤字在數年間再添2萬億美元或以上。

問題主要來自一種獨特的退休計劃:界定利益計劃(defined benefit plan),通常由州政府、地區政府、工會及數目愈來愈少的私人企業營辦,很多營辦者未有撥備所需的資產,以支付向退休人士承諾的退休福利,雖然能拖延一段長時間,卻不能永遠逃避責任。況且「永遠」已近在眼眉,到了必須履行承諾之時。

解決方式衍生其他問題

可是退休金赤字如此龐大,變成人人受影響,有關問題「可以解決」,只是解決方式往往衍生其他問題。

首先談談退休金資金嚴重不足的起源,以某城市的警察部門為例,負責人深知要向若干數目的退休人士終身每月發放退休福利。由於退休人士眾多,足以統計出平均壽命,所以只需運用簡單的數學公式,就能計算出退休計劃目前需要多少資金,才能在到期時應付所需開支,這就是一切假設的開端。退休計劃必須推算投資組合的未來回報率及通脹率,由於部分計劃附帶醫療福利,還要估算未來醫療保健開支。

所以即使認定退休計劃「資金充足」,如果假設出錯,就會出現差距。如果營辦者及核數師表示計劃資金不足,通常赤字較他們承認的龐大得多,皆因監管計劃的會計條例容許負責營辦的市政府、縣政府及州政府低估負債,從而毋須作出加稅、削減福利、減少服務等艱難決定。

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論及有關問題,指出清潔工人、消防員、教師、政府公務員在公營機構營營役役數十年,忍受薪酬停滯不前,以換取優厚福利作為補償,包括視為「鐵飯碗」的退休計劃。可是最近穆迪投資者服務(Moody's Investor Services)估計,公共退休金資金不足逾4.4萬億美元,相當於德國的經濟規模,佔美國國債達兩成,依賴全額退休金度過晚年的公務員對此十分焦慮。而且真正赤字可能龐大得多,政府要「填氹」,意味部分人因而受苦。退休人士將領取低於預期的福利,納稅人勢必收到高於預期的稅單,又或百姓驚覺政府削減福利,甚至以上3種情況同時發生。

公共政策智庫美國立法交流委員會(ALEC)指出,若以較實際的情況假設未來回報,退休金無資金準備負債高達6萬億美元。州政府及地區政府每年整體收入僅3.1萬億美元,整體物業稅收約5900億美元,根本難以應付。

僅支付三分一承諾福利

美國智庫傳統基金會(The Heritage Foundation)的分析更加令人擔憂,引用ALEC評估,指出退休計劃僅有三分一資金在手,只能支付33.7%承諾的福利。部分州份的資金水平更低,可能在不久將來資金耗盡。假如州政府或地區政府的退休計劃資金用盡,現職員工必須供款之餘,納稅人也要資助退休公務員的退休福利。

傳統基金會指出,以康涅狄格州、肯塔基州及伊利諾伊州的退休金資金水平最低,比率分別僅20%、21%及23%。當中伊利諾伊州的退休金開支已相當於社會福利及公共安全(警察及消防部門)支出的總和,近半教育撥款用來應付教師退休金。一旦該州的退休計劃破產,退休金將成為政府單一最大開支。

退休計劃負債纍纍,只因有關假設過分樂觀,幾乎所有公共退休金基金推斷回報率約7%(部分基金預計比率超過8%或以上)。採取更加保守及實際的方式推斷回報率,將迫使部分州份加稅或削減服務,以提高資金水平。政客樂於奉陪嗎?相信很多政客最終把赤字轉嫁納稅人。

「填氹」民眾遷往低稅區

更糟糕的是,負責「填氹」的納稅人能移居其他州份,遷往稅率較低的地區,丟下基於各種原因必須留守的鄰居。

更弔詭的是,有份供款的受益人也遷居其他州份,例如來自美國東北部的退休人士移居佛羅里達州,不能再在營辦其退休計劃的州份投票。

一如聯邦政府債務,部分退休金無資金準備負債最終必須撇賬,損害退休人士或納稅人的利益。

在30年前,得州城鎮弗里斯科(Frisco)居民不足兩萬人,由於全美眾多企業搬遷到該處,目前人口超過18萬。政府稅收激增,對此大為興奮。當地稅收增長速度跑贏退休金無資金準備負債,可惜只屬少數的例外。

得州4城市負債居前列

同處得州的達拉斯(Dallas)處境截然不同,當地警察及消防部門退休制度數年前仍能應付福利開支,目前市長承認赤字之龐大,必須加稅近一倍才能「填氹」。

《得州月刊》指出,得州以信貸評級高自豪,極度擁護低稅制,州政府克制開支,「雨天基金」(Rainy Day Fund,即州份應急備用金)財政穩健兼監管嚴密。對於美國部分大城市問題叢生,當地人僅會聳聳膊,擺出事不關己的態度。有一個問題卻是例外,美國退休金無資金準備負債最嚴重的15個城市中,得州竟有4個城市入榜,而且「名列前茅」。達拉斯排名第二,負債76億美元,相當於整體營運收入逾5倍;休斯敦(Houston)佔據第4位,赤字達100億美元,相當於營運收入約4倍。奧斯汀(Austin)及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分佔第9及第12位,分別負債27億美元及23億美元。

《得州月刊》承認這對所有得州人屬壞消息,尤其大部分居民聚居於市區,反問以財政負責任見稱的州份,為何多個城市荷包無錢?

弗里斯科居民會否願意拔刀相助,支付達拉斯退休金的「賬單」?當然不會。到底危機要鬧得多大,才能醒覺人人深陷其中?筆者認為危機要較預期嚴重得多。

當危機鬧到國家層面,州政府及地區政府的政要為保住飯碗,留住納稅最多的居民,必須同時支付退休福利,提供公共服務,維持低稅率。並且發行公債期貨,向市場大派甜品。直到最後聯儲局必須介入,擔當「最後買家」(buyer-of-last-resort)。

本末倒置犧牲教育服務

當然政府常用的解決方法是「悄悄削減公共服務,希望無人察覺」,此招已在全美實施,但以退休金負債龐大的加州為表表者。

美國智庫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表示,由於退休及醫療福利開支飆升,加州已隨意縮減教育開支。參與學會調查的大學校董成員表示,由於退休及醫療福利開支增幅驚人,已大大影響教育服務,很多報告指出地區政府為了省錢,下令延遲學校維修、實施大班教學、減少學生增值機會等措施。換言之,為了繼續支付退休教師及學校行政人員的退休福利,要交由學生埋單。

與此同時,伯克利(Berkeley)市議會決定優先支付退休金,把公共工程計劃列為次要,成為眾矢之的。選民投票支持市政府發行債券,專門用於基建開支,但當局仍未見行動。

不僅加州出現這種本末倒置情況,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分析員發現基建投資跟退休金供款輕重倒置,州政府及地區政府每額外注資10億美元於退休計劃,就會削減25億美元基建投資。各方爭奪同一資源,希望「山姆叔叔」前來打救。可是即使聯邦政府介入,將不能解困,最多重新分配資源,問題依舊嚴峻。筆者認為以上種種困局,將導致類似日本的通縮式經濟衰退。

美國眾議院前議長金里奇(Newt Gingrich)近日向筆者打探下一波經濟衰退降臨的時間,筆者知道他心懸2020年美國大選。根據最信賴的數據,預計衰退9個月後出現;即使全球陷入衰退,美國經濟仍然不錯。投資服務公司Guggenheim首席投資主管邁納德(Scott Minerd)則對2020年步入衰退,提高了賠率。

恐導致日本通縮式衰退

不過,筆者認為所有發達國家最終難逃日本化,勢必推出大型量化寬鬆計劃,帶來金融遏抑,令經濟增長放緩。對於目前「新貴」現代貨幣理論(Modern Monetary Theory),「鱷王」達利奧(Ray Dalio)有點興趣,筆者認為絕非解困良方,僅會鬧出德國威瑪共和國(Weimar Republic)式的超級通脹。

談到選擇,美國總統特朗普作出非常艱巨兼風險極高的抉擇,成為已故美國前總統尼克遜打開中美關係大門後,首位試圖「關門」的美國總統。筆者並非關稅的粉絲,但有時必須採取這類措施。只是加徵關稅的時間愈久,經濟衰退的風險愈高。筆者視之為高額撲克牌局,以全球經濟及中美未來為賭注。幸而新關稅實施前,已離開中國境內的貨物不會加稅,意味中美還有數周「中場休息」時間以達成貿易協議。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並與擁有6人分析員團隊的Mauldin Economics,一同把John Mauldin對宏觀經濟的幾十年分析經驗結合各大行的投資建議,為投資者精挑細選出投資機遇,並在網站https://www.mauldineconomics.com刊出。

《信報》為大中華區唯一刊載John Mauldin投資通訊的中文媒體,內容由《信報》翻譯。逢周四在《信報》及信報網站www.hkej.com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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