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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7日

譚新強 中環看世界

特朗普擺下鴻門宴 中方應否赴約?

正當大部分人都以為中美貿易協議已唾手可得之際,周日特朗普突然發tweet,宣布將在本周五把針對2000億美元的中國進口貨關稅,由10%提升至25%,更說其餘剩下來的3000多億美元貨品亦將在短期內面臨同樣關稅。

上周我已警告過前「國師」班農正是一碌攪屎棍,他從歐洲一回到美國就到處搞事,企圖把中國再次提升至美國political agenda(政治議程)的最高地位。他尤其希望中國成為明年大選,兩黨之間的最重要議題。今次特朗普的行動,也證明班農對美國政壇仍有不少的影響力。

再加上我亦早已多次指出過,近日美國經濟數據,包括GDP和失業率,都大幅勝於預期,股市亦再創新高,所以極可能談判立場將漸趨強硬,亦不再如早前那麼焦急達成協議。中方更早在今年初,當經濟穩定下來時,談判態度已明顯轉硬。

所以雖然美方官員不斷說談判有非常好進展,已接近達成協議,特朗普上周更說將在短期內邀請習近平主席到華盛頓舉行峰會(最少不再是於禮不合的佛羅里達州),但我仍然半信半疑,一直提醒大家不可完全相信他的說話,其實談判仍有一定的不確定性。

經濟回穩 放膽「大」人

如何理解這次中美紛爭的最新變化呢?我認為必須看得深入一點,在兩個層面來作分析。

首先,這次恐嚇是一個特朗普故意給予中國的一個「小考驗」,亦是迫使加快談判速度的一種手段。特朗普亦不喜歡近日報道,他為了達成協議,不再要求中方答應不再侵犯知識版權(有可能中方會願意承認侵權嗎?)。

我亦已多次指出過今年對中國來說,是充滿多個重要和極為敏感紀念日的一年。剛過完比較寧靜的五四運動一百周年紀念(今年特別休假多一天),今年當然亦是建國70周年,中美建交40周年。最敏感但無法避免,必須一提的當然是六四事件的30周年。從西方的角度來說,幾乎不可能,讓這個紀念日,無聲無息,靜悄悄地輕易過去。

按照美方偏頗的說法(中方暫時沒有講話),中方企圖拖延時間,重新再談判有關技術轉移問題,所以美方無法再忍耐,決定下周五提升關稅的新死線(已延後兩次)。其實定下新死線的壓力已谷了好幾周,阿根廷峰會定下來的90日限期(即3月1日),已過了60多天,再拖下去對美方來講就比較難看,到底sticking point在哪裏,不太重要。

短期內,中方要決定的是副總理劉鶴所率領的代表團,應否照原定計劃,如期赴美,參加周三在華盛頓的下一輪會談。現在眾說紛紜,有人說在現今環境,劉鶴不適宜再赴美開會,但亦有傳聞,他仍會去,但將延遲至周四才出發。問題是如延至周四出發,是否來得及阻止關稅的提升?如來不及,特朗普又會否願意再度推遲執行?如不推遲,中方又需否採取適當報復行動呢?

關稅這一回事,易加難減,這亦是中美談判的其中一個sticking point。如真的在周五加關稅至25%,即使之後真的在短期內達成貿易協議,譬如在6月中或7月正式簽署,也不見得美中雙方將馬上取消所有關稅。我認為最有可能是美方以協議必須通過國會為藉口,把關稅維持下去,直到通過國會為止。但這可能變成一個悠長的噩夢,因為通過國會需時甚久,或者根本不通過都有可能。

額外關稅 易加難減

以意圖取締NAFTA的USMCA,在11月的阿根廷峰會已簽署,但至今距離通過美國國會仍無期。近日已有傳聞特朗普不耐煩,將可能宣布先退出NAFTA,又是一個災難性的結果。不少人給予USMCA能夠通過的概率只有60%,如是者,中美貿易協議能通過的概率只會更低。即使中美達成協議,又就算最後能通過美國國會,時間可能已拖延至明年下半年,或甚至美國大選後。這些事情的發展,亦充分證明美國棄WTO和TPP等其他多邊協議,一如很多人所料,廢時失事,效率超低,對全球包括美國都沒有好處。再說一次,特朗普上台後,貿赤不跌反升了20%。

中國面對一個兩難局面,如繼續赴美談判,會否一定有結果,值不值得劉鶴副總理親自出馬?更不容有失的是,如定下最高領導人峰會,絕不可有任何差池,不能像美朝第二次峰會,談判失敗,峰會突然停止。另外有一點,就是今次特朗普突然變臉,可能也跟朝鮮對和談態度轉冷,再作(疑似)導彈試射有關的。他可能認為朝鮮行為是受到中方影響的。

即使中方願意赴美,假如談判也能成功,但國人又會對這協議有何看法?最擔心的是這協議被視為一次城下之盟,在今年的敏感情況底下,實在要小心(當然傳媒監控已嚴格收緊)。這說法當然毫無根據,協議條款應該尚算平等,但在去年談判剛開始時,確有一些憤青之類有此說法。

但反過來,如中方反應跟去年5月特朗普頭一次反口時的反應一樣,就此放棄談判,情況又如何呢?面子是挽回了,但實體經濟必將受損。按分析,現存的關稅,已對中國GDP有約0.5%影響,如再加至25%,將有額外0.3%至0.4%影響。如關稅變成全面化,對中國GDP的總影響或高達1.5%。對美國的影響當然相對地小,0.5%不到。

中國當然也可作出相應逆周期的貨幣和財政政策調整,昨天已馬上宣布針對中小銀行的降準,釋放出約2800億元人民幣的長期資金。明顯昨天下午國家隊也已有進場撐A股的蹤影。

在另一層面,此舉當然是特朗普為明年連任選舉而鋪路的。他極可能受了班農的影響(甚至普京?),認為對中國採取更強硬態度,有利於他的民意支持率,這一點亦可能是真的。他擺下的這席鴻門宴,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之優勢。瞄準輪到中方去美國談判,時間又非常緊迫之際出手,也算聰明。

大局為重 赴會「晒冷」

但長遠來說,他仍在做夢,或企圖忽悠美國人,以為跟中國的修昔底德陷阱式鬥爭,是一席無痛的免費午餐(班農的觀點),既可以「擊敗」中國,但又毋須承擔任何代價,不用打仗,連經濟衰退和股票熊市的最低消費都不用付上。

這是不可能的。再說一遍,中國對美國的整體挑戰,確是歷史上前所未見的,最少是二戰時的軸心聯盟,加上冷戰年代的蘇聯,再加上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日本的製造業挑戰的總和,再乘以2或3倍!中國人口結構雖差,但仍是美國的4.5倍,人均GDP差距仍遠,但PPP算法的GDP早已超越美國。關鍵的科技戰,除半導體外,在大數據和AI應用、金融創新科技、5G建設、量子計算,甚至生物科技等未來科技範疇,中國亦步亦趨,甚至在有些方面已超前。

我感覺到現時為止,美國仍未定下其戰略目標,到底是否致力阻止中國崛起,防止中國在7至10年內,名義GDP超越美國。最明顯的證據就是特朗普仍不斷企圖干預聯儲局政策,迫使主席鮑威爾減息和甚至重啟QE。

這做法是為了他自己的重選大計,以及製造一個為貿易戰的安全墊,但絕非一個打壓中國的最有效辦法。反之,當然如美國願意吃點苦,接受衰退和熊市,最佳方法當然是繼續加息和推高美元。

我沒有水晶球,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但從中國長期利益來說,最重要的是改革千萬不可走回頭路。近月的減稅,開放市場,再度推進長期結構性去槓桿,逐步走向人民幣國際化等,都是非常正確的政策,必須長期堅持下去。

最後,我個人意見是中方應以大局為重,退一步海闊天空,或許表態把會議推遲一兩天,但依然赴約。舉行一天會議,乾脆痛快,就來一鋪「晒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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