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8日
近期全球經濟無論實體乃至通脹皆見放緩,大概是孳息曲線趨平多時所早料到的。只不過,放緩的程度似乎在美國以外較美國嚴重。姑勿論周期高低,就算以趨勢來計,美國經濟增長也稍較其他先進體系為高;而反映經濟前景的股市計,美股早已較2007年高位高出近倍,但英股僅高一成半,歐、日更未返家鄉。如何解釋這些長線現象?
經濟快慢視乎「量」與「質」
當代主流學說會將放緩現象歸咎於兩個方面:一是量,即人口增長前景;二是質,即人均生產力,這視乎生產所擁科技,而科技又進一步視乎研發能力。人口前景方面,其實很視乎夭折率,愈富貴的先進體系當然愈低,故除第三世界還在「大量生產」外,其餘先進乃至一些早發的新興國皆面對出生率跌,都在日本化,只是程度稍為有別。
因此,在先進體系間論增長高低,關鍵便較多在於上述的質而非量了。質是科技,但一日未用於快速或高價生產,其程度亦不易量化;待量化到時,GDP都已反映了,計到有科技程度幾高亦遲了。所以,在預測研發前景上,所用數據除了不領先的TFP(即增長會計迴歸的餘項)外,便是專利數目等大路指標。近有NBER文章以此討論(見註);該文的價值主要在其建立的理論模型,但這裏僅取其數據了解一下現象。
專利數目造就科技強國
雖說美國現為科技強國,但原來昔日並非如此。姑且不論早年星際科技遜於蘇聯,縱在民用,1960、70年代仍是日、歐天下。截至1970年代後期,日本生產力冠絕G7,居次的歐洲三大已墮後日本一大截,英、美則更望塵莫及【圖1】。查其背後原因,竟與專利數目增長成線性正比關係!可見這因素的解釋力相當之簡(單)而清(楚)。
美國崛起的年代其實始於1980年代,由太空發展帶進到1990年代的電腦發展。單靠太空、國防等帶動,專利數目不會很多;但當民用層面有進展時,專利就急增了。觀圖所見,美國的專利數目正是由1990年代即所謂的TMT潮帶動下暴漲的【圖2】。
至於同期美國以外的專利數目雖然都有增長,但顯然自1980年代後期被拋離了。計算美國以外佔全球專利數目的趨勢,會更清楚反映到這點,是1986至1989年間見頂【圖3】。專利數目只反映研究產量,要看質素便要以研發的引用程度計。以此計算,則美國以外的佔比更早見頂,且質比量跌得快,即美國研發在質、量上皆大有進展。
當然,這是話當年矣。然而,當年做對了些什麼呢?研究員認為跟政策大有關係。列根在1981年甫上任便引入研發退稅,結果企業的研發開支佔銷售額即時由2%急升,至十餘年後接近倍翻;至於一直下跌的美國專利佔比亦在數年內便見底回升【圖4】。
美國的研發資助率曾在1980年代初和尾(即列根上任初期和卸任前)兩度大增,反而其他工業國在這方面無大變化,任由美國過頭【圖5】。結果美國真的爬過了頭。
另外,美國的研發資助不是只限於某處(如矽谷),而是自政策出台後,提供退稅資助的州份數目都在廣泛地增加,且增速跟平均資助率相輔相成,發展均勻【圖6】。
研發乃推動進步唯一途徑
研發有賴政策等「外力」支持,早是行內共識。研究本質是開支穩定但收益不明:沒有研究員能一早預知到何時會發明或發現到什麼,但研究員仍要衣食住等開支,誰打本呢?靠商界?絕大多數只懂每季交數,只有極少數的異類才會放眼長線釣大魚。企業考慮自身利益而不願投入研發,是有限前瞻下的理性損益計算結果,是無可厚非的。
不過,研發是推動整個世界進步的唯一途徑,政府不做,世界便不進步。若人家政府做、而自己的不做,結果自然是眼白白看着人家發展,自己不進則退,上述G6就是例子。
然而,「做」不等於輸入專才就是。外人無根,未必久留。要本土也做得起研發,政府不打本放第一桶金,之後豈會有更多桶金?錢解決到的問題,為何還不解決呢?
註:Ufuk Akcigit, Sina T. Ates, and Giammario Impullitti(2018). Innovation and Trade Policy in a Globalized World, NBER Working Paper No. 24543, Apr.
交通銀行(香港分行)環球金融市場部
編按:筆者事忙,本專欄下周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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