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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6日

譚新強 中環看世界

歐盟面對多方挑戰 崇高理想仍值得推進

很少機會和我住在日本的姐姐和姐夫同遊,所以特意邀約了他們一齊去歐洲。第一站到了巴塞隆拿,周日重遊「永遠」在修建,Gaudi的偉大現代風格建築作品Sagrada Familia(聖家堂)。此教堂在1866年已開始建造,其實Gaudi是在1882年才接手的,當時他只有31歲,風格超前衞,完全打破前人傳統的neo-gothic(近代歌德式)風格,用他的想像力,引入了很多從大自然得到的靈感,包括蜂巢、花卉、貝殼等等。最新的說法是已建好約七成,現在主力建造172米的主塔,Tower of Jesus Christ,預期2026年完成。

我見到這消息反而有點失落,聖家堂的魅力正是在於它不停修建、永遠在變幻的活力。當它真的完工大吉,那跟其他歐洲無數千百座的「化石」教堂還有什麼區別?

歐盟本身也是一項已進行了近70年的偉大政治、社會和經濟工程和實驗。理想非常宏大,出自兩次世界大戰後對戰爭的厭倦和恐懼。從1951年的巴黎條約開始,先從煤炭和鋼鐵貿易開始,然後在1957年,6個國家簽下羅馬條約,正式成立歐盟前身的歐洲經濟共同體(EEC)。到了今天已包括28個成員國(英國未正式退出),其中19個使用歐羅。仍有多國如土耳其、塞爾維亞和科索沃等在申請加入,但必須符合自由市場和民主政制的兩個標準(民主國家極少相互開戰)。

地區經濟安全網 減宗主國依賴

歐盟區人口超過5億,歷史、文化和語言固然很多差異,每個成員國更有不同政、經情況,所以布魯塞爾只可盡量協調,根本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

歐洲多個地方的民粹和國家主義繼續升溫。剛於周日結束的意大利選舉,一如選前預期,沒有一黨明確勝出,將面臨可能長達幾個月的政治交易,才能組成聯合政府。民粹黨派Five Stars(五星運動)成為單一最大贏家,而原本以為可藉這次選舉完成政治復活的貝盧斯科尼則成為輸家,領導的中間偏右黨派得票比預期少,可能當不了「造王者」。暫時歐羅兌美元反應輕微,徘徊在1.23水平,意大利股市只下跌1%多一點。市場沒有更大反應的原因可能是連五星黨都放棄了脫離歐羅的立場。

我身處的加泰羅尼亞當然亦已兩度公投尋求獨立,但馬德里政府堅決反對,並採取武力行動,迫使原加泰自治政府主席普伊格德蒙特出走到布魯塞爾。歐盟雖暫時收留他,但立場上並不支持加泰獨立。

近年有一個現象,就是雖然英國決定脫歐,但其實歐盟的存在,令很多地區,如加泰、蘇格蘭、以至歐盟總部所在的比利時(分法語和Flemish地區),更有勇氣追求獨立,但同時要求留在歐盟。它們覺得歐盟是一張經濟安全網,不用再那麼依賴原來的宗主國。這是一個挺新穎的想法,歐盟不敢亦不想鼓勵,但確是一種嶄新和靈活的政治安排。

美牽頭貿易戰 內憂外患夾擊

另外有一個值得關注的發展就是中歐成員國如匈牙利和波蘭,有跡象在政制上走回頭路,偏離民主,回到強人政治局面。

除內部問題,歐盟面對的外在問題亦很多。最近距離的威脅是俄國,不單止在烏克蘭搞事,亦有企圖干擾法、德選舉(不知意大利有沒有)。匈牙利和波蘭的局勢,以至拉脫維亞央行近日的醜聞,都能找到俄國的蹤影。

更奇怪的是原本美國是歐盟在貿易和國防上的緊密盟友,但自從特朗普上台後情況有變。近日美國牽頭展開全球貿易戰,除今周將正式徵收鋼和鋁關稅,特朗普更開火攻擊歐洲車出口到美國,帶來巨大貿赤。

近日唯一的好消息是德國總理默克爾終成功組成政府,對穩定歐洲有幫助。總統馬克龍亦在法國努力推動經濟改革,希望找出一條民粹和原已僵化的建制派以外的新路線。

短期內德國被迫企圖提升跟中國的貿易關係,以此彌補跟美國貿易戰的損失。但吉利(00175)母公司買下9%(用秘密衍生工具)的Daimler股權是對所有德國人的一個重要wakeup call,未來中國在德國以至全歐洲(其實是全球)的所有投資,將面對前所未有的嚴格審批。早前美的能買到Kuka已非常幸運,海航成為德意志銀行最大股東亦有點敏感,但銀行並非高科技工業,所以還好一點,且已在減持。據聞私底下,默克爾最擔憂的長遠問題正是中國經濟急速冒起,比俄國、英國脫歐和美國貿易戰等問題更加嚴重!

中國在美國投資亦將難上加難,尤其最敏感的半導體。早前蘋果宣布有意採購長江儲存的NAND閃存,但象徵大於實際,估計最快都要兩年才能交一點貨。Intel已澄清受限於跟Micron合作,不能提供NAND技術給中國。

在如此差的股市下,Micron經近半年整固,竟重新逼近50美元的17年高位,值得留意。連海力士股價都逐步反彈至7.8萬韓圜,三星仍然偏弱,因為它是很多指數的重磅股,亦受全球手機行業接近飽和影響。

經濟上,去年歐洲表現有所改善,GDP增長2.9%,比美國還要好,所以ECB開始考慮停止QE,導致歐羅大幅反彈,至關重要的德國10年債息更從0.4厘升至早前最高的0.7厘。但上周在意大利選舉前又曾急跌至0.6厘,現在徘徊在0.65厘。

歐式QE救市 央行成超然機構

明顯ECB才是歐盟內最有權力的機構,遠比歐洲議會重要。最主要原因是歐盟這實驗只能走到貨幣聯盟(monetary union),而不能走到更前一步的財政聯盟(fiscal union),政治聯盟(political union)就更不用想。

所以很多時候,要利用ECB來扭曲貨幣政策來代替財政政策。最重要例子就是歐式QE,目標除刺激經濟外,更加是拯救當時的所謂歐豬國家,因為歐盟無法直接用財政手段來幫助希臘、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國家,連發行共同責任的Eurobond都不能。唯一的方法就是ECB借QE名義來買入大量弱國國債,拉低息口。

德國央行(Bundesbank)行長魏德曼(Jens Weidmann)有意在明年角逐下任ECB行長。傳統上,ECB總部設在德國,但行長一職由非德國人出任,但德國是整個歐盟的老大,可能有力改變傳統。魏德曼過去經常批評德拉吉過度寬鬆的貨幣政策,但如他真的接位,看法就可能很不一樣。

雖說現在歐洲經濟有所改變,但西班牙失業率仍高達16%(年輕人仍超過35%),意大利失業率亦有11%,再加上貿易戰陰霾下,真懷疑ECB有多少收緊貨幣政策空間。

如意大利國債開始下跌,德債更將成為避難所,息口或將反而下跌。如是者亦必對美國10年期債券有影響。

Dalio的Bridgewater高調沽空歐股,我仍搞不清是真的看淡前景,還是風控策略的一部分。現在全球股市仍在整固,恒指都再度跌穿30000點。貿易戰聽起來很恐怖,但其實鋼鐵只佔美國貿易的2%,中國更只在進口排名第11位。擔心的當然是美國此舉將挑起報復,且範圍將擴大至其他行業,最受威脅的其實是NAFTA。

歐盟面臨不斷的挑戰,未必能解決所有棘手問題。但如聖家堂的建造一樣,最重要的是不停改變,適應新時代的精神,繼續推進現今西方最需要的liberal democracy,包括民主、自由經濟和最重要的和平理想!希望永無休止的一天!

中環資產持有美的、蘋果、美光、海力士及三星的財務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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