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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13日

曾國平 經濟3.0

末日博士不死之謎

兩星期內環球股市急跌超過一成,各個恐慌指數升上闊別已久的高位,緊張刺激不輸比特幣。恒指跌穿30000點,隨之而來的投資建議包羅萬有,有叫大家瞓身趁低吸納參與牛市盛宴,又有勸大家冷靜等跌多10000點的大審判,叫好叫淡覆蓋了整個「投資光譜」。財經表演藝術信不信由你,經濟學者就肯定沒有什麼短線投資必勝貼士(有都唔話你聽啦),有的只是在大跌市中的一點觀察。

徐家健問我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股市長遠來說是向上升的,為什麼樂觀的評論和建議沒有太大市場,長期看淡灰到爆的末日預言反而深入民心?

悲觀主導獨特現象

是的,在所謂的股票溢價(equity premium)之下,股票回報長遠來說一枝獨秀。不是百幾二百年的比併,而是有生之年數十載可以見得到的回報:恒指也好標普也好,二三十年來的表現就算遇上大跌市仍然可觀。雖然平均來說樓市似乎比股市吸引,問題是對一般投資者來說樓市沒有「大市」,只能買表現可以相差很遠的個別單位。相反,股市的「大市」卻是唾手可得,指數基金選擇多又收費低,股票溢價是屬於大家的。

那就奇怪了。既然股市升多過跌,何以末日博士要比看好股市的分析員受歡迎?壞停了的鐘每日都有兩次準確,但這兩次準確原來大有吸引力。有評論預測樓市爆煲預測到樓價升了幾成,有評論指股市天天都在泡沫邊緣,一錯再錯又或者難證實對錯(「股市可能在短期內跌幾成」是難以證偽的),悲觀主義者一直備受傳媒歡迎,甚至愈錯愈紅。只要有恒心,股市總會跌鑊甘的,末日博士都在等待「終於畀我講中」的那一天。

呃你十年八年的星座風水,多半是往好處想的,少有一味悲觀黑暗的個人運程;不論左中右的政治時事評論,困難中見曙光的筆調最受歡迎,太過灰太過無奈的判斷不合大眾口味。唯獨財經分析,要提升到隕石撞地球的級數才是成功之道。為什麼?

有待驗證的3個假說

就末日博士廣受歡迎的現象,我試提出3個假說。

(一)股市災難比好景要矚目:佛利民提出過經濟盛衰的「拉弦」觀,指出好景時經濟穩步上揚,衰退和後來的復甦卻不是如此穩定,像琴弦給拉下來再反彈一樣。好壞不對稱(asymmetric)的現象,其實也能套用到股市之上。整體股市上升是比較「沉悶」的,相比之下一日半日閒閒地百分之五六的跌市要刺激得多。從娛樂角度,預測股市向好沒有什麼看頭,預測災難臨頭才引人入勝。要驗證這個假說,可比較兩地股市的歷史跌幅,慘痛經驗較誇張的股市會有較多末日博士。

(二)一般投資者的長短有別:有末日專家曾經澄清,看淡不是叫大家賣掉手上資產,只是叫不要去買而已。這個說法有點夾硬來,但隱含了一點道理,指出了資產買賣之間的不對稱。末日博士預言災難,付諸實行沽空的一般投資者是絕少數,信以為真的多數只會賣掉股票或按兵不動。預言後市做好,言聽計從的投資者卻會買入股票。末日博士失準,投資者「早賣遲買」有損失;樂觀專家失準,投資者「早買遲賣」又有損失。從行為經濟學的角度看,也許「早賣遲買」的痛苦不及「早買遲賣」的大,唱好股市於是吃力不討好。涉及喜好分析,也許要利用經濟實驗才能驗證這個假說。

(三)幸災樂禍等入貨的魚蛋論:就如未上車的都希望見證一場史詩式的樓市大跌,手頭上持股不多的市民都希望股市下調一兩成讓自己趁低吸納。除了喜見別人破財的魚蛋論人類本性,末日論賣的也是一個希望,讓遲了一步的投資者有所期盼。驗證這個假說,或許可以從市民投資參與度入手。

話時話,新年流流仲講末日論其實好唔吉利!我在此謹祝各位讀者投資賺到笑,在新一年財源廣進!

作者為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美國維珍尼亞理工大學經濟系副教授、城市及地區禦險力環球論壇附屬學者

http︰//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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