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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11日

與CEO對話

以球證身份踏足球壇

統籌:陳志輝(中大EMBA課程主任)

主持:陳志輝、張璧賢

嘉賓:伍健(傑志基金有限公司主席)

 

陳:陳志輝 張:張璧賢 伍:伍健(Ken)

 

張:Ken Sir是傑志足球隊的班主,本身亦是一家IT公司的老闆,你是何時開始接觸足球的呢?

伍:我4歲時就開始在收音機聽李惠堂講波。中學時母親不讓我踢足球,直到去加拿大讀書才開始學。由於中學沒有接受過正式訓練,只好挑選少人願意踢的位置,即是龍門。後來因為少人做球證,我也身兼球證。雖然我球技不濟,但知道球例,慢慢發現原來球證也有晉升機會,於是一級一級考上去。回港後,我參與職業賽事的唯一機會就是當球證,於是繼續這份工作。

陳:你覺得自己有足球天分嗎?

伍:我相信有一丁點的,踢丙組勉強還可以。

陳:做球證你倒是一級的,當國際球證是不是需要經常練氣?

伍:是的。考國際球證時,我住在堅尼地道,經藍塘道跑到寶雲道,再沿波老道回家,這個大圈一星期跑三次。每場賽事我都會留意有多少觀眾,舊香港大球場來說,滿座是28000人,大概有兩萬人的話,我會做得特別起勁。如果只有萬七名觀眾,我就會覺得這一天不是味兒。滿座的感覺真的不一樣。真是往事不堪記。

陳:球證在球賽中並不起眼,卻是決定球賽好看與否的關鍵人物。依你看,怎樣才能當一位好球證?

伍:很簡單,比賽結束後,如果那22位球員走過來說「做得好」,我便知道無論發生過什麼爭議,我都過關了;但如果他們面帶怒容......

陳:然後包圍你,還說:「今天就輸在你手上了!」那你會覺得惱怒嗎?

伍:我經常跟足總說,最重要的是球證有沒有改寫了賽果。如果因球證誤判而影響賽果,就算他在其餘時間的表現如何出色,他也是不及格的。因為足球關乎公平競技,只要球證能公正地判別輸贏,已經及格了。在一場球賽中他要做百多兩百個決定,包括不吹響哨子讓比賽繼續,也是一個決定。通常他因為一兩個決定而遭受批評,但如果那些決定沒有左右賽果,那麼在我看來,這樣的過失人皆有之。

張:後來你又是怎樣認識傑志體育會?

伍:我做過裁判,而以前傑志和香港華人足球裁判會的淵源頗深,因為二次世界大戰時,很多足球組織、球會因戰爭停辦,戰後傑志則積極幫助其他球會和組織。我曾任職香港華人足球裁判會主席,所以認識了許多傑志老臣子。

董之英中學的足球教育

張:足球不單是一項運動,也是一種優秀的教育工具。傑志基金與董之英中學合作,令學生變得喜歡上學、熱愛足球,更充滿自信。可否談談箇中心得?

伍:董之英當時的新校長彭綺蓮博士是該校的創校老師,她提倡「三元教育」,即以學術、足球和創藝三方面培育青年人。先說創藝,她洞悉到電影製作是一條出路。當年他們把一整層的校舍改裝為片場。如果你到董之英參觀,一定要看看那個特別的片場。在過去五六年,他們以課外活動的形式製作了兩套電影,其中一套《四季人生》更參選香港金像獎,而參與台前幕後製作的十多位學生都獲浸會大學電影學院取錄,現在都已經畢業了。

我們首次與董之英合作開辦職業足球訓練班,便取錄了84位中一至中六的學生,那固然也是一技之長,但我們的一隊不可能吸納全數學生,這麼一來,他們6年後一事無成,寶貴光陰便虛耗了。但如果他們能成功升讀大學,則是另一回事。這要歸功於董之英與浸會大學的「升大學直通車計劃」先例。自從電影製作學生升讀大學後,陸續也有其他學校開設「升大學直通車計劃」。例如傑志的「職業足球員培訓計劃」學員,可以參與理工大學的「突出運動員推薦計劃」,那樣優秀球員便有機會入讀理工大學。至於其他大學,包括中大、公大、港專、科專、一所美國大學和7所台灣大學,也有「升大學直通車計劃」。至目前為止,我們所有參與足球訓練的中六學生都獲得這些大學有條件地取錄,接着就得看學生是否爭氣,如果文憑試的成績合格,他們便能升讀大學。DSE的合格成績是4科中獲得3322(兩科3分、兩科2分),但大家都知道僅憑此一成績,一般是沒有大學取錄的。幸好,這些院校理解我們的訓練課程會涵蓋一些有助成長的「特異功能」,所以取錄他們。

陳:在美國,有很多人也是憑藉打球天分而被大學取錄。

伍:事實上,有些學生不是不聰明,但他們的天分不在求分數。以Howard Gardner的「5種不同的腦筋」來區分,我們所說的念書以外的能力是指「尊重別人」、「堅毅不屈」等,這是第四、第五種腦筋,即respectful mind(尊重心智)和ethical mind(倫理心智)。現在的教育一般是着重discipline mind(修煉心智),很多時,我們需要的是第二、第三種腦筋,即sympathizing mind(統合心智)及creative mind(創造心智)。但我看不到香港的教育有重點訓練這兩種腦筋。如果學生擁有這兩種專長,他發現問題時,便會懂得發問,並能夠從不同地方搜集不同範疇的資料,合併起來解決問題。例如電影製作其實需要很複雜的project management(專案管理)能力,需要管理明星的時間表和場地的安排。

上述5種腦筋其實同樣重要,但是這些能力未必可在成績表反映出來。所以我們請來不同的教授和高級講師在我們的會議當顧問。若你問為什麼這些顧問對董之英情有獨鍾?我相信那是因為他們對香港的另類教育感到興致勃勃。現行的334學制並不能滿足某些學生的需要。

張:現在董之英中學的足球水平不俗,有「學界巴塞」和「學界皇馬」之美譽,實在厲害。

伍:學界球隊一般會教球員把球踢到對方場區,只要對手犯錯,己方便有入球機會。但專業球隊則會教球員傳球給後衞,然後層層推進,進逼對方場區。然而向學生傳授這些進階技巧,他們便容易出錯並導致輸球,但這是可以的,因為教育應該不問成績。今年,董之英打進學界精英賽決賽,最後射十二碼輸了。這是沒有問題的,雖然學生都耿耿於懷,但我更看重的是學生在比賽時努力表現自己。他們從傑志的教練、前港隊隊長高尼路身上,不但學到球技,還學到尊重球證、尊重對手的體育精神。輸球也是學習,當天的比賽就是完美的學習契機。

傑志的兩個十年計劃

張:對於傑志這個球會,Ken Sir又有什麼鴻圖大計?

伍:2004年開始帶領傑志時,我便提出兩個十年計劃。第一個十年計劃是希望傑志成為本地街知巷聞的勁旅。這段期間,我們贏了不少錦標,可說目標已達。

第二個十年計劃則是希望傑志成為亞洲強隊,例如成為亞洲頂級賽事「亞冠盃」的常客。這個目標尚未達到,但今年傑志曾赴南韓參加亞冠盃外圍賽。離港前大家都很保守,希望最多輸兩三球,不要大敗就好了。正式比賽時,90分鐘竟然賽和1:1,我們甚至有機會在加時下半場勝出(可惜中柱),最後十二碼僅敗,觀賽的朋友都覺得雙方勢均力敵。

可能有人批評傑志正選陣容只有一兩個本地球員,但你看看車路士又有多少個本土球員呢?足球是人人平等的,你能達到某個水平便能上場。但如果水平不夠,上場只會拖累球隊。我們十分鼓勵本土球員加入競爭,但既然我們要與南韓、日本、中國等頂級球員作賽,本土球員也要盡力趕上他們的水平。傑志也很希望本土球員突圍而出,亦已簽入8名97至99年出生的年輕本土球員,當中我相信有三四位在一兩年間必定能為傑志甚至香港隊作賽,帶領傑志揚威亞洲。

陳:我倒不希望傑志依仗天王巨星。我留意到你們擅長的是整體戰,希望能維持這種風格。

伍:承你貴言。不過,足球是關於偶像、關於英雄的,要香港的球市暢旺,就要找到好像葉鴻輝般的人物。他撲救出色,在對戰中國隊的兩場賽事中光芒四射,令香港球迷心馳神往。但我們不能只靠一個葉雄輝,而是需要11位像葉雄輝般的優秀球員出任不同位置。

巴塞隆拿有一個說法,我作為青訓工作者相當認同:青訓應如工廠生產線一樣努力不懈,每天訓練6至18歲的球員,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會獲得上天憐憫,賜予美斯和恩尼斯達。我也相信今天的青訓成員終會成為他日的香港英雄,帶動香港的足球發展。這是青訓的意義。足夠的訓練是必須的。如果我們現在不為香港的年輕人提供足夠訓練,將來便不能怪罪他們踢得不好,反而應該自責。

香港球壇內外交困?

黃俊傑:CEO無可避免要應付危機,我也留意到香港足球正面對內憂外患。內憂方面,即使是班霸也可能面臨班主撤資。外患方面,本地球賽的入場觀眾稀少。面對以上問題,你會如何部署?

伍:先談傑志本身。傑志第二個十年計劃的其中一步是成為可持續的球會。曼聯不會因為失去費格遜或任何人而倒下,而當我終有一天不在時,我也希望傑志仍能繼續下去。

香港足球方面,現時有個重大問題。傑志比其他球會做的青訓工作要多,而香港整體青訓相當不足,時常為人詬病。雖然足總正在搞訓練中心,但其實青訓不應由足總包辦。很多香港人包括官員都不明白足球與其他運動的不同之處,羽毛球就不會有球會進行大規模訓練,但對足球來說,具對抗性的比賽必須佔訓練的相當比重,因此訓練必須來自球會。

現在香港政府和馬會都大灑金錢發展足球,卻忽視了發展球會,資源應該投放於球會的青訓當中。青訓教練亦是足球發展最重要的一環,而短短兩星期不可能成就一位好教練。新教練必須先在大師身邊學習、觀察,才能在若干年後成為本土大師。香港至今尚未經歷這個過程。

規模不一定要大,可以先求精,例如不必要求每個年齡層都有500個球員經歷一萬小時訓練,可以先挑選100名精英集中培訓,但他們須來自10個不同球會。這是改革的方向,但暫時未有實行,我對此也很擔心。只要大家堅持,香港絕對可以訓練出優秀的球員。

整理:謝冠東

 

《與CEO對話》節目由中文大學行政人員工商管理碩士課程(EMBA)與香港電台合辦,由7月16日起,一連八集,逢星期日下午2時至4時於香港電台第一台(FM 92.6 – 94.4)及有線電視新聞台同步播出。節目亦會相繼於港台電視31/31A、now BNC 及 now Direct 等頻道播放,時間請參閱EMBA網址︰http://www.cuhk.edu.hk/emba。聽眾亦可透過港台網站(radio1.rthk.hk / tv.rthk.hk)、流動程式RTHK Mine及RTHK Screen收聽、收看直播或重溫節目。

節目預告:8月13日嘉賓:懲教署署長邱子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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