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6日
今天,在冷戰落幕了四分一個世紀之後,西方和俄羅斯又再次爆發了衝突。但這一次,至少在一方面,衝突更加明確地涉及地緣政治權力,而非意識形態。西方以各種手段支援前蘇聯地區的民主運動,毫不掩飾對各種「顏色」革命的熱忱,讓盤踞多年的獨裁者讓位給那些更能為人民負責的領導人──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最終證實為堅定的民主主義者。
目前依然有許多前蘇聯集團國家陷於俄羅斯總統普京這類專制領導人之手,而這些人也已學會了如何維護比其共產主義前輩更具說服力的選舉假像。他們在實用主義(而非一些普適性歷史理論)的基礎上兜售自己的「非自由民主」制度,並聲稱自己在完成工作方面更具效率。
他們在挑動民族主義情緒和絞殺異議時確實高效,但在培育長期性經濟增長方面卻效率較低。曾貴為世界兩大超級大國之一的俄羅斯,目前GDP相當於德國的40%,比法國的50%多一點。預期壽命排在全球第153位,排在洪都拉斯和哈薩克後面。
俄擁核武影響勝國力
在人均收入方面,俄羅斯目前排名第73位(按購買力平價計算)──遠低於前蘇聯的中東歐衞星國。該國的工業已經破產:其出口絕大部分來自自然資源。它並未演化出一個「正常」的市場經濟,而是成為一種特殊形式的裙帶資本主義。
俄羅斯無疑在一些領域(如核武器)依然擁有高於其國力的影響力。它也依然在聯合國擁有否決權。正如最近美國民主黨遭駭客入侵的事件所表明的那樣,該國所具備的網路實力使其對西方各國選舉擁有極大的干預能力。
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種駭客入侵將持續下去。鑑於美國總統特朗普與某些聲名狼藉的俄羅斯人(這些人本身與普京密切相關)的深層關係,美國人開始深切關注俄羅斯在美國的影響力──某些正在進行的調查可能會搞清楚這些問題。
當鐵幕崩塌時,許多人對俄羅斯和更廣大的前蘇聯地區抱有極高期望。在經歷了70年的共產主義後,向民主市場經濟過渡絕非易事。但鑑於民主市場資本主義相對於剛剛崩潰的社會主義制度具有明顯優勢,人們假設經濟會蓬勃發展,公民也會要求更大的話語權。
那麼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如果該有人為此負責,那又是誰?俄羅斯的後共產主義過渡是否本可以實現更好的交接?
我們永遠無法為這些問題給出確切答案:歷史無法重來。但我相信我們正在面對的在某種程度上是塑造俄羅斯過渡進程的有缺陷「華盛頓共識」的遺產。這個框架的影響反映在改革者對私有化的極大重視中,不管用何種手段實現私有化,速度都凌駕於其他一切,包括建立市場經濟運行所需的體制基礎設施。
經濟仍落後他國
15年前,當我撰寫《全球化的許諾與失落》一書的時候,我認為這種「休克療法」的經濟改革方式是一個令人沮喪的失敗。但這一教條的辯護者提醒我要耐心一點:這樣的判斷只能靠更長遠的視角來形成。
今天,自轉型發生已經過去了25年有餘,這些早期的論斷也已經得到證實,那些認為私有財產權一旦產生就必將催生更廣泛的法治要求的人被證明是錯誤的。俄羅斯和許多其他轉型國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落後於發達經濟體。一些轉型國家的GDP甚至依然低於轉型開始時的水準。
許多俄羅斯人認為美國財政部推動一系列「華盛頓共識」政策來削弱他們的國家。《機構投資者》在2006年發表的詳細報告中所描述的獲選「協助」俄羅斯過渡的哈佛大學團隊的深層次腐敗更是強化了這些信念。
我認為答案其實並不那麼險惡:如果理念有缺陷,那麼再好的心腸也會產生嚴重後果。而俄羅斯所提供的貪婪自肥機會是如此巨大,對於某些人來說根本無法抗拒。顯然,俄羅斯的民主化需要努力確保共同繁榮,而不是導致寡頭叢生的政策。
因此,西方過去的失敗不應該削弱其現在致力於建立尊重人權和國際法的民主國家的決心。美國正在努力遏制特朗普政府極端主義的正常化──無論是針對穆斯林的旅行禁令,無視科學事實的環境政策,還是忽視國際貿易承諾的威脅。但其他國家違反國際法的行為,如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行為,也不能被「正常化」。
作者為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哥倫比亞大學教授,羅斯福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他的最新著作是The Euro︰How a Common Currency Threatens the Future of Europe。
Copyright︰Project Syndicate,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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