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23日
焦慮這種情緒很多人都有過,問題是現在處於焦躁不安之中的人特別多。很多先進國家的人都覺得未來日子會更加難過,財政赤字增加、失業率上升、貧富懸殊愈來愈嚴重,這不只反映在近期的政治選舉上,在經濟數據和很多心理及社會學研究中也可看到。筆者今期將展開一個新系列,主要探討經濟和社會的新焦慮,找出原因,並研究如何可以減輕這些不安。
隨着互聯網的興起,社會出現劇烈變化。以前的人只可以從電視、電台和報章得到消息。現在互聯網連結全世界,資訊唾手可得,在網上可以尋找與自己思維相近的消息發放渠道,思維接近的人可以聚集一起,就所得的資訊表達意見,造就了各種不同的圈子,人們的不安與焦慮在這些圈子中發酵。從另一個角度看,現在作為一個國家或者一個社區的集體回憶和體驗已經愈來愈少,人們的互動主要都是在各自的圈子內或者圈子與圈子之間的交流。
美國人目前其中一個主要憂慮是就業,有人失業,有人就業不足,亦有人不喜歡自己的工作,對經濟增長構成實質影響。推動經濟只有兩種方法:讓更多人就業或增加工人生產力。現在愈來愈多美國人脫離勞動隊伍,他們不單止對經濟沒有貢獻,而且會侵蝕其他人的勞動成果。如果不扭轉這個趨勢,重拾3%經濟增長就只是天方夜譚;加上工人生產力呈現跌勢,意味美國在2020年前可以保住2%增長已經是上天保佑。如果經濟陷入衰退,經濟增長會比今天更低,再想想聯邦預算赤字預測,不焦慮也難。
不安的不只是工人,僱主也有自己的憂慮。很多僱主找不到合適的工人,又或者現有工人需要經常監督和培訓才能夠保持生產力。商人埋怨得最多的,並非資金不足或者很難向銀行借錢,而是找不到更多好員工,讓生意做得更好。
樂觀精神光環減弱
特朗普之所以能夠當選總統,就是因為抓住了僱主、僱員和失業人士對現狀的嚴重不滿,為那些覺得自己被忽略的人發聲。政客和媒體一直吹噓經濟持續增長,很多美國人覺得自己根本和他們身處兩個世界。筆者今期將主要討論白人男性的情況,但我肯定任何一種身份群體(identity group)都有自己的憂慮。美國文化以樂觀見稱,有一種「我做得到」的精神。這種特質並沒有消失,只是踏入二十一世紀後,光環開始減弱。過去10年,新創公司的數目追不上公司倒閉的個案。人們總有一種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心態,令他們不自覺地容忍了比應有糟糕得多的情況,然後發現「月明」遲遲不見,開始感到沮喪。
美國勞工統計數據的計算有一個問題,「勞動隊伍」只包括那些正在工作或者想要工作的人,不計已退休人士、學生、殘障人士、無職配偶,以及那些沒有興趣工作的人。如果計入這些人,勞工市場面貌會很不一樣,因為對於美國這樣大的國家,勞工比例就算只出現1%的變化,也代表了數以百萬計的人就業情況有變。
目前已就業的成年人比例的確比以往低。在千禧年代初期遭遇經濟衰退,尚未全面回復便再遭遇金融危機;在2008年至2010年間進一步下滑,大衰退結束之後也反彈得很小,其中男性的情況尤其嚴重。
聯儲局在最近的議息聲明中說,美國已經接近全民就業,對很多美國人來說實在是笑話。很多處於工作年齡的男性並沒有就業,不過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積極找工作,因此沒有被納入失業數字中,又或者因為有一個月做了數小時兼職而被納入就業數字內,但無論如何,他們的確沒有正職,需要接受其他人援助。
大環境急劇轉變
著名政治經濟師埃伯斯塔特(Nicholas Eberstadt)的研究顯示,年齡介乎25至55歲的美國男性中,有大約500萬人脫離了勞動隊伍,他們不是沒有工作就是沒有在找工作。另一方面,在2000年至2015年間,美國工人的平均工時升了4%,但之前15年的平均升幅是35%;更糟糕的是,在同一時期,成年人口增長了差不多18%,也就是說平均工時的升幅遠遠追不上人口增長,難怪那麼多人失業。
適齡工作男性勞工參與率的下跌趨勢已持續了超過60年,令人擔心的是,現在適齡工作女性失業的情況也愈來愈嚴重,這也許是大環境改變所致。
以前的人生活比較簡單,從小就知道父母中至少一人會每天上班,賺錢養家。自己到青少年時期可能會做些兼職,高中畢業之後選擇上大學或者出來工作,總之最後都會找一份穩定的職業,然後儲錢結婚買屋。
現在這種模式的生活買少見少。很多人在破碎家庭中成長,父母不斷轉工,工作滿足感極小,部分身處的環境罪案頻繁,身邊的人很多依靠社會福利。雖然他們明白學歷重要,但教育費用相當高昂,年輕人大學畢業後不單止要償還學生貸款,還會發現想要找一份好工作真的很難。
還有另一類人,他們走第一種模式的人生,可惜遇到大衰退,被公司裁員,靠積蓄生活,花了多個月甚至多年也找不到工作,家庭也因此破裂,最後活在沮喪中。這些人就算後來找到工作,薪酬和福利也比不上原先的職位。
男性脫離勞動隊伍的情況比女性嚴重,如果趨勢持續,到本世紀中期,25歲至54歲的男性中便會有大概四分之一的人自願失業,這對所有人來說都不是好事,因為如果有大量年輕男性遊手好閒,社會秩序通常很容易受到衝擊。
美國現在已有數以百萬計的無業男性,調查顯示他們每天不是在看電視就是在打遊戲機,一年有2000小時在屏幕前面,幾乎相當於大部分就職人士的工作時間,其中很多住在親戚家或者借住朋友家,找工作永遠是明天的事。
雖然找不到具體數據支持,但我相信這類人其實是會工作的,只是為了繼續拿社會福利而做一些沒有正式紀錄的工作,至於他們為何找不到正規工作,其實有以下幾個原因:
(一)教育:很多無業男性學業成績不好,上不到大學,令他們只能做一些勞力工作,或者比較低層的服務職位。
(二)社會福利:社會福利本意是照顧有需要的人,但卻養成了部分人的惰性,依靠援助金生活,政府有需要整頓社會保障系統,阻止沒有真正需要的人坐享福利。
(三)濫用藥物:無業男性濫用藥物的情況非常普遍,不單止對他們本身造成傷害,嚴重的會引起家暴,導致家庭破裂,增加犯罪機會等等。
(四)犯罪:這裏說的不是犯罪增加,事實上美國整體罪案近期呈下跌趨勢,我想說的是美國有很多有案底的人,這些人極難找到工作,很多僱主做背景調查時發現他們有案底就不作考慮。但一個人如果想改過自新,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非常重要。
從無業變成無望
如你所見,無業男性的確構成很大問題,無論在社會上或者經濟上。美國的經濟負擔已經非常沉重,未來需要支持數以百萬計沒有足夠退休儲蓄的戰後一代,如果還要背上與日俱增的失業青年和中年男性,肯定會不勝負荷。
之前的專欄提到科技有助解決就業問題,但不是在這方面。相反,科技會令問題更加嚴重,因為機器取代很多低層次的勞工職位,而科技產生的職位通常都需要一定程度的教育和訓練,不是一般低技術工人可以勝任。沒有工作的男性最終會變成沒有希望的男性,這對所有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
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極具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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