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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21日

顏至宏 解牛集

美加息後留意「特朗普風險」

為期兩天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政策會議上周結束,聯儲局宣布加息25個基點,從0.5%至0.75%上調到0.75%至1.0%,時隔僅3個月再度加息。這是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啟動的第3次加息,也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執政後首度升息。

當前美國失業率和新增非農業職位數位都令人放心,根據聯儲局的季度經濟預測顯示,到今年底失業率預測為4.5%,通脹率預測為1.9%。這些資料再次證明,美國經濟正在穩步增長。自今年2月以來的經濟指標顯示,美國就業市場持續走強,家庭消費持續溫和增長,企業固定投資回穩,整體經濟活動保持溫和擴張,加上房屋市場交易活躍,顯示美國最近的消費和投資意願並未受到加息周期到來的影響。

可以說,聯儲局加息主要目的在阻止通脹上升的可能性,通脹上升會令儲蓄貶值,還可能破壞經濟穩定,讓老百姓資產縮水,因此必須通過加息防止經濟發展過熱失控。如果金融市場利率低,貨幣貶值,就有出現泡沫的風險。房地產可以因人為方式調低資金成本造成價格上漲,一旦泡沫破滅,貨幣又會大幅貶值,老百姓資產大幅縮水,這正是聯儲局所要制止的。2005至2007年,由於美國資本市場利息低資金過多,造成房地產市場槓桿太高,最後美國房地產泡沫爆破,導致近代史上一場最嚴重的金融危機,殷鑑不遠,令聯儲局不能不防患於未然。

不過,提高利率也會令個人和企業貸款成本增加,令使用貸款買房、買車以及使用信用卡購物的美國人成本上升,還可能挫敗特朗普政府雄心勃勃的目標,包括借錢來提升美國國內基礎建設──根據李稻葵教授預計,每年大約需500億至800億美元;也影響到特朗普把經濟增長率提高和重振製造業的如意算盤。因為加息提高了借貸成本,同時加息造成美元變強,會抑制出口和最後經濟增長放緩。因此加息是一把雙刃劍,需要小心操作,避免美國當前得來不易的經濟發展曙光又暗淡下來。

美股持續上升之謎

至於美國國內,目前最大的風險無疑是「特朗普風險」。值得一提的是,最近美股節節上升,升勢令人迷惑。但只要我們回想在特朗普競選總統之前,幾乎所有美國主流媒體都異口同聲表示,若特朗普當選一旦成真,美股恐怕要暴跌。不少投資銀行和金融機構的分析人員,包括高盛等投行,很多都同意這觀點,因而在大選前都不敢把資金大舉投放到股市。

然而選舉過後,隨之出現的局面並不如普遍所預期,這意味這些投行掉進了一個「金融陷阱」,紛紛「中了招」。所謂「亡羊補牢」,如今市場似乎有一股力量──基本可以說是猶太幫金融機構的力量,便以特朗普的稅務改革,包括對新政府對企業和個人減稅的利好憧憬來推動股價上升。但推高之勢似乎有點誇張,因為大選前,美股徘徊在道指18100至18200點之間,但現在升至21000點水平,升幅近兩成,相當可怕。然而,過去幾個月,美國經濟是否有如此相應匹配的良好表現,委實令人懷疑。因此可以說,美股的升勢相當程度是金融機構營造出來的「泡沫」。未來幾個月,筆者估計,美國會有幾個值得注視對經濟發展的潛在危機風險,足以影響股市。

第一,按照特朗普的經濟發展構想和模式,即支援傳統工業,如汽車製造等,但汽車製造和一些零部件生產,如今在美國社會,很多年輕人已不想加入「藍領」工人行列。支持傳統製造工業的政策如何找到填補勞工人手空缺,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因此,不排除特朗普支持傳統工業的政策最終弄巧反拙,傷及美國的經濟元氣。

從市盈率看政策盲點

第二個潛在危機風險是特朗普移民政策所引起的問題。目前美國高增值產業和高收入的工作崗位都集中於高科技公司和金融公司,這些企業的人手很多都是外來移民,包括來自中東穆斯林的科技人才。一旦美國收緊移民政策,便意味把這類腦力資源擋在國外,讓外國的科研人才轉移工作陣地,優秀人才不足,勢必令美國經濟發展受到制約。

據筆者所知,最近不少美國高科技公司增設或擴大他們在以色列、愛爾蘭和加拿大的研究中心。因為這些國家的科技人才無法到美國工作,美國的高科技企業只能夠把研究中心設在海外。一旦這種發展趨勢「鞏固化」,則美國經濟難免受到創傷。中國最近一連串的放鬆海外優秀人才入籍中國的政策,也是在爭取這些可能無法留在美國或進入美國的優秀人才。

如果我們用市盈率(P⁄E Ratio)來看,傳統製造生產企業的市盈率只有約10至13倍,但高科技公司如果經營得法,市盈率可以攀上30至40倍。除了高科技公司,企業價值更高的是生物藥業製造等公司。為什麼美國股市如此受人青睞、表現亮麗?其中一個原因是得到這類高盈利和高價值企業的支持,這類公司的員工和研究人員很多都是外來移民。

第三個潛在危機是特朗普政府的排外移民政策和層出不窮的混亂政策,弄致國家「面目全非」,已讓美國國內不少人出現「恐慌」,有些精英分子已開始計劃移民,離開美國往其他地方安身立命。

美國過去的傳統歷史強調三權分立。這也是美國立國和發展之本。如今特朗普政府予人覺得他不僅在挑戰這個制度,也在挑戰監督政府的「第四權」,即對主流媒體採取的敵視態度。

雖然特朗普在國會的演說取得一些好評,稍改「大嘴吧」的信口雌黃,但他的談話內容所引述的數據,媒體就很不客氣指是錯漏百出。如特朗普說美國有9400萬人失業,甚或指出新移民對美國造成的經濟損失達幾千億美元,這些不實的數據便受到美國一些權威經濟機構所否定,認為與事實不符。如果特朗普的決策是基於一些失實數據或是個人偏見,則他推演出來的政策的正確性就很受人懷疑了。

從目前情況看,不少美國人對這位總統已經失去信心和耐心,國際社會亦對特朗普政府的全球領袖權威性和道德性產生懷疑;加上特朗普否定美國傳統政治價值所帶來的內部社會與政治的撕裂,情況愈來愈嚴重,使得美國很有可能陷入巨大的社會內耗之中,從而窒礙美國經濟的發展,甚至一強獨大之勢亦會走向下坡。

施政失民心成隱憂

正如前文指出,美國股市目前狀態是「虛浮」的。究竟猶太金融資金的力量能夠支持大市上升到什麼水平,外人無法得知,但肯定這些聰明投資者會兩邊下注,一旦股市上升便隨勢而行,一旦市勢逆轉顯然就會加大「造空」的力量。如果形勢不利,筆者估計,不排除道指有可能從目前的21000點或市盈率超過21倍,下挫至17000點甚至16000點的水平,就是回到較為健康的16至17倍左右市盈率。即使沒有出現巨大擠壓泡沫的壓力,估計未來3個月,美股也難免有顯著調整。

總括而言,當海外的資金(包括中國資金)和移民人才萎縮,美國經濟便會受到衝擊。中國外滙儲備如今已降至2.96萬億美元,接近IMF定下的下限2.75萬億美元,國家控制外滙流失的力度亦明顯加強。事實上,過去兩年,中國流到美國的資金平均年達7000億美元,一旦中國對外流資金加以「阻撓」,中國企業到美國的併購活動減少,使流美資金減半,後果必然會影響到美國經濟,波及金融市場。因此,對於來自「特朗普風險」的變化,投資者顯然需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提防形勢急遽逆轉。

作者為澳門大學工商管理學院特聘教授

香港科大商學院客座教授

﹝本文由科大商學院傳訊部筆錄,顏至宏教授口述及整理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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