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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23日

廖群 華廈視野

今年全球經濟增長與風險同升

在剛剛過去的2016年,估計全球經濟增長3%,比2015年低0.2個百分點。這表明在2007/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後的第9個年頭,全球經濟增長速度仍處於3%的低位,且比上年進一步下降。可見全球經濟復甦仍然是步履蹣跚,何時真正復甦仍難以預測。2015年新興經濟體的表現差於發達經濟體,而2016年是發達經濟體的表現更差於新興經濟體。

發達經濟體方面,美國經濟上半年大幅放緩,下半年有所加速,但全年增速估計僅1.7%左右,大大低於2015年的2.4%。在歐洲,歐羅區經濟增長得益於進一步的量化寬鬆與負利率,保住了1.6%左右的溫和增長;英國則在脫歐公投的影響下,經濟增長略為減慢至2%左右。至於日本,儘管實施超級量化寬鬆與負利率並減稅,增長速度仍在1%以下,處於衰退的邊緣。新興市場方面,中國、印度及大部分東南亞經濟體企穩,大宗商品生產國如俄羅斯、巴西及部分中東國家等,經濟增長更出現明顯反彈。

那麼2017年將如何呢?可以預期,全球經濟增長速度將有所加快,只是在於加快的程度。

美經濟增長2.5%有難度

美國經濟勢將在總統特朗普新政的推動下,在去年下半年的基礎上進一步加速。相信作為商人出身並由深受收入增長緩慢的中低層人士推舉出來的總統,特朗普的首要經濟目標是加快經濟增長速度,以增加就業與提高居民收入。

為此,他必將如選舉時承諾般增加基建投資與減稅。這兩項政策都會直接加快經濟增長速度。所以今年美國經濟增長2%以上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但也不能期望過高,要看在增加基建投資與減少稅收方面能夠走得多遠。

可是財政如何平衡呢?何況他還要加大軍費開支,這就只有大增財政赤字,進而政府債務了。但美國的政府債務佔GDP比重已達105%,比多數歐洲國家還高,就不怕債務危機嗎?歐債危機的教訓難道這麼快就置諸腦後了嗎?理性的做法只能是適度與逐漸地推行這兩項政策。如果是這樣,對經濟增長的效果也不會太快與太強,則2017年美國經濟增長也難於加速至2.5%以上。

歐洲方面,歐羅區經濟在持續的強力度貨幣寬鬆支持下,可望維持溫和增長。歐洲央行的量化寬鬆規模雖有所縮小,但已決定延長至今年底,且很可能繼續延長,政策利率則將維持在負的狀態。因而大部分的歐羅區經濟體可望保持去年的溫和增長速度或略為加快。整個歐羅區的GDP增長速度,今年有望從去年的1.6%輕微上升至1.7%。英國經濟則將在脫歐程序啟動與「硬脫歐」風險增大的負面影響下明顯放緩,預計今年的GDP增長速度從去年的2%降至1.5%以下。

日本央行的超級量化寬鬆與負利率勢將持續,目前尚無任何貨幣收緊的跡象;加上最近日圓貶值與部分奧運工程開始啟動,今年日本經濟可望在擺脫經濟衰退與通縮方面邁出一小步。預計GDP增長速度將略高於去年,但也很難超過1%。

新興市場方面,大部分經濟體將繼續企穩。關於中國與印度這兩個最大的新興經濟體,中國經濟企穩態勢日益明顯,雖然仍面臨不少的風險與困難,相信在中央政府持續保增長政策的支持下繼續穩定,預計今年GDP增長6.6%,略低於去年的6.7%;印度經濟的增長勢頭今年將保持強勁,雖受最近政府廢鈔事件的影響增長速度會有所放緩,但相信仍能維持在7%以上。東南亞國家也可望大致保持去年的增長勢頭。鑑於國際大宗商品價格繼續看好,俄羅斯、巴西及中東經濟體則有望進一步反彈。

極端措施恐骨牌式崩壞

鑑於以上形勢,在基準(Base Scenario)情景下,即政府與市場都理性與正常反應的情況下,預計今年全球經濟增長3.2%,比去年加快0.2個百分點。

但另一方面,不確定性與風險卻在大幅上升。顯然,最大的不確定性是特朗普新政策風險。從目前來看,特朗普作為一個「素人總統」,可能真的與傳統政客有很大的不同,不按常理出牌,喜好走偏鋒。所以他當政後究竟要採取什麼樣的政策措施,又能夠制定與執行到什麼程度,以及措施對經濟與金融市場將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等,都存在很大的變數。

令人擔心的是,政策措施走向極端的可能性不能排除。如果真是這樣,則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都將產生巨大的動盪,甚至導致經濟戰爭,包括貿易戰、滙率戰、資本戰等。

兩大領域的極端措施尤為堪憂。一是貿易保護主義的極端措施,如對中國產品徵收45%的關稅、廢除美國與其他國家及地區的所有貿易協定、退出WTO等。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那麼全球貿易戰還能避免嗎?二是刺激經濟的極端措施,如把企業所得稅從35%降至15%,同時顯著增加基建支出與軍費支出,則美國的財政赤字必然上升,政府債務進一步大幅增加。長遠而言,這必將醞釀債務危機,全球金融市場又將面臨另一輪海嘯;短期來說,勢必推高通脹,進而加快美元加息步伐,進一步強力拉升美滙指數,則其他國家貨幣又將面臨新的貶值大潮,全球外滙市場將隨之陷入新一輪的劇烈動盪。最大的憂慮是,特朗普有可能採取「亂中取勝」的戰略,則上述極端措施及其風險就並非危言聳聽了。

面臨貿易、滙率及資本戰

同時,今年全球風險還將來自歐洲。英國脫歐去年對於英國、歐羅區及全球經濟的負面影響實際上不大,但今年可能實質性地顯現。尤其是「硬脫歐」的可能性及其風險正在日益增加,一旦處理不好,對於經濟與金融市場的衝擊將不容輕視。

更為令人擔憂的是民粹主義的興起。今年意大利、法國、荷蘭及德國將相繼舉行大選,民粹主義右派上台的可能性不能排除。則歐盟及歐羅區的完整性甚至存在性都將受到威脅,這又必然導致歐洲及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新的動盪與危機。

在高度全球化的今天,美歐市場的動盪、風險與危機必將傳導至新興市場,甚至在很多情況下,如貿易戰、外滙戰與資本戰的情況下,新興市場將是動盪、風險與危機的主要承受者,而美國這個肇事者反而可能從中得益。

因而新興市場經濟體今年都應做好迎接全球貿易、滙率與資本戰爭的準備,以減少在貿易戰中的損失與避免在滙率與資本戰中再次被減「羊毛」。中國作為全球最大貿易體,以及人民幣作為近年來貨幣投機者們的主要攻擊目標,更應該做好準備。

當然,新興經濟體本身也各自存在不同的風險。如中國經濟,雖然去年增長企穩於6.7%,今年仍面臨三大風險,即出口的進一步下滑、民間投資的繼續放緩與房地產市場的快速冷卻。這意味着穩增長仍需要寬鬆政策的支持。又如印度,廢鈔事件所造成的社會與市場混亂將持續,對於今年經濟增長的影響還有待觀察。俄羅斯、巴西及中東國家都面臨着內部經濟結構持續失衡與脆弱性的問題。

總之,今年全球經濟將呈現兩大特徵,一是經濟增長溫和加快;二是不確定性與風險大幅上升。後者可能更值得關注。

作者為中信銀行(國際)首席經濟師兼研究部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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