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2日
美國與中東的關係千絲萬縷,要在一部電影、一部戲劇或一本小說裏看清全局,實在是不可能。然而,各地的文化發展狀況,卻可視為政經局勢的照鏡。
伊朗的電影近年在國際影壇甚受歡迎,被喻為全球化的一股清泉。香港的各個電影節,在過去幾年間,也引入了不少伊朗電影。
現時伊朗最舉足輕重的導演都屬於六十年代開始、延綿至今的新浪潮運動。此運動中最為港人熟悉的電影大概是曾入圍奧斯卡的《小鞋子》(1997)。此片導演馬吉德.馬吉迪相當年輕,今年只有五十五歲,屬新浪潮裏較後期的人物。宏觀整個伊朗影壇,在國際間最具代表性的導演莫過於亞巴斯.奇亞羅斯塔米(Abbas Kiarostami)。
影評人看法兩極
奇亞羅斯塔米的電影很像王家衛的作品。兩位大導演都喜歡使用很多固定長鏡頭,電影裏一物一字也是符號,給予觀眾極大的演繹空間。奇亞羅斯塔米與王家衛相異之處是,前者的電影是洗淨鉛華,沒有燈紅酒綠的背景,也沒有華衣美酒,只有崎嶇不平、風麈僕僕的山路,以及衣衫幾近襤褸、生活極度樸素的伊朗居民。
《櫻桃的滋味》(Taste of Cherry, 1997)曾獲康城影展金棕櫚獎,但(在美國)得到兩極化的評價。著名影評人喬納森 • 羅森鮑姆認為奇亞羅斯塔米把人生起伏、世界百態、伊朗錯綜複雜的歷史氛圍,以至中東多個民族議題,全部都在90分鐘裏展現得淋漓盡致。然而,與羅森鮑姆一樣德高望重的影評人羅傑.艾伯特,卻認為電影導演故弄玄虛,內容有等於無,完全摒棄了電影藝術的主要功能:說故事。
一如其他伊朗電影,《櫻桃的滋味》的主題無疑是探討兩伊戰爭及波斯灣戰爭後的伊朗,也就是電影研究界說的「後創傷時代」或「創傷敍事」。
《櫻》片是主角Bahii的個人故事。在整部電影裏,Bahii開着汽車隨意攔截路人,希望以高薪尋找一個為他蓋棺的人。他遇上的三個乘客裏,一位少年被他嚇跑,一位年輕人認為自殺與他的宗教理念相違而婉拒,另一位中年人為幫病兒籌措醫藥費,勉強答應工作,但苦口婆心勸Bahii另尋出路。
符號式演繹故事
在電影中,Bahii從未提及他的任何親朋戚友,也沒有透露什麼令他絕望得自掘墳墓。觀眾只看到一個完全孤獨的個體,向着死亡不斷前進,但最終有否到達他的目的地,則無從得知。
電影的結尾可說是最巧妙的一幕。在數秒的漆黑寂靜後,畫面出現軍隊操練的畫面。這可算是從主角的個人故事出發,旁敲側擊社會的歷史記憶。艾伯特認為Bahii的故事空空如也令電影非常沉悶。其實,導演的着眼點也許從來不是Bahii的故事,而是他的絕望情緒、他的無力感,以及在他腦海縈繞不休的畫面。以研究術語而言,是Bahii的「創傷後遺」。
這種近乎符號式的表達方法令電影回歸人生的基本課題。電影的背景和影射的對象自然是當時的伊朗,但電影帶出的問題卻可以套用在任何地區任何時間。觀眾作為局外人,無法參透Bahii的抉擇,但還是可以想想在各自的生命裏,會選擇如Bahii一樣萬念俱灰,如少年一樣在困境奮發向上,還是如中年人一樣受櫻桃感動,繼而樂觀積極面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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