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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5日

盧峯 現場直擊

老兵不死 They Just Fade Away

上月6日在法國諾曼第寶劍灘(Sword Beach)的諾曼第登陸戰70周年紀念儀式冠蓋雲集。盟國的元首包括美國總統奧巴馬、英女皇伊利沙伯二世、法國總統奧朗德、俄國總統普京都在灘頭臨時搭建的觀禮台上,憑弔當年死傷枕藉的戰場,發表演說談談大戰的傷痛、教訓與未來的展望。

只是,一眾領袖的風頭都及不上一位曾參與登陸戰的老兵(D-Day Veteran)Bernard Jordan。今年剛滿90歲的Mr Jordan是皇家海軍士官,當年負責開登陸艇送士兵搶灘。今次70周年紀念因為護老院(elderly home)未能為他報名隨Royal British Legion一起出發,Mr Jordan決定用自己的辦法到諾曼第。6月5日吃過早餐後,他悄悄穿上雨衣掩蓋胸前的勳章(War Medals),跟職員說想到外頭散散步,卻原來他登上了一輛長途客車直奔諾曼第。

老兵在車上碰上一批從Bristol來的老兵,彼此談笑甚歡。直到晚上,護老院職員才發現Mr Jordan未歸,急急報警求助,可Mr Jordan那時已到達諾曼第小鎮Ouistreham,還找到寶劍灘邊的一間小酒店住宿。後來,跟 Mr Jordan 一起坐車到諾曼第的老兵看到新聞並致電護老院報平安,失蹤疑雲才平息。

兩天後,成了新聞人物的Mr Jordan坐渡輪回英國,接受記者訪問時還俏皮地說:「回到護老院後可能有點麻煩,但很值得。」(I expect I will be in some trouble with the care home, but it was worth it.)護老院當然沒有給他麻煩,反而來了個英雄式歡迎,讓他有一個圓滿的70 周年紀念日。

奧馬哈灘傷亡慘重

其實,紀念諾曼第登陸戰的主角從來該是這些九死一生的老兵。今次趁登陸70周年紀念到諾曼第幾個不同灘頭(寶劍、奧馬哈、猶他灘)走了一圈。都是幾公里一望無際的沙灘,灘頭無遮無掩,守衞的德軍在高點,戰壕開火的話,士兵搶灘登陸實在跟送死或自殺無異。更何況因為不知何時可以有補給,士兵都配備額外的彈藥、食物、藥品,再加上武器,身上負重達四五十磅。前臨敵軍機槍陣地,身後是深黑浪高大海,身上是幾十磅的裝備,腳下是細軟沙泥,想退想躲或快步登岸都不可能,只能祈求無眼的子彈不會打中自己,讓自己至少有機會向敵人敵陣開火,不致未接戰已倒下。

根據歷史學者Antony Beevor寫的D-DayThe Battle for Normandy,登陸諾曼第行動頭一天死亡的4000多盟軍士兵中,過半是在海上或甫登上灘頭就被流彈打死,一槍未發。

奧馬哈是當年戰況最激烈的灘頭,現在灘頭上的高地成了美軍諾曼第戰役陣亡將士陵園及紀念館(Normandy American Cemetery and Memorial)。走到那兒眺望下面的奧馬哈灘,更覺得搶灘的兇險。也許因為紀念日慶祝儀式剛過,還有不少老兵仍在這個70年前的戰地懷緬當年歷史,或到死去戰友的墓前看看,想想往事。

就在紀念館的瞭望台碰到另一位91歲的英國老兵Mr Gordon,他胸前同樣掛滿了紀念章、勳章,遊人都圍着他問這問那,又爭相跟他合照。拍照他很樂意,話倒是沒多說,也不想多談當年戰事,只是清晰的在地圖上指着英國第一軍團(British 1st Corp)的箭嘴,說自己屬於軍團的士兵,在寶劍灘登陸。Mr Gordon又說,差不多每年都來諾曼第,看一下昔時的戰地,看一下長埋墓塚的戰友,到不遠處的英軍公墓走一圈,再到盟軍墓園看看。說不了幾句,他就開着電動輪椅車在墓園細看一個個墓碑,間中停下來閉目沉思,不知在想什麼。

從瞭望台往下走10分鐘就是奧馬哈灘頭,平靜得很,已看不到什麼戰爭痕迹。回到美軍墓園,已看不到Mr Gordon的蹤影,只有那9000多塊碑石仍屹立着,告訴後人,曾經有數以萬計年輕人為了抗擊極權,反對奴役與滅絕,把生命留在這個灘頭,留在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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