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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26日

鍾樂偉 信觀正反合

風光以外 南韓內在的社會壓力

近年南韓經常與「現代化」、「發達」、「先進」與「潮流」的等關鍵詞相提並論。我們每每想起南韓,多會聯想到活力十足與性感並具的「K-Pop」;美人美景與動人兼備的韓劇;製作認真且題材創新的韓國電影;還有五光十色與花枝招展的韓國服裝打扮。總之一切最吸引眼球的,都是「Made in Korea」。

風光明媚是南韓在一般大眾認知範圍的最表面印象,但如果更細心留意南韓近十數年間的社會發展,卻發現他們為了盡全力追逐GDP的數字式經濟發展遊戲時,原來未有空間與能力更新舊社會遺留下來的封建文化問題,還有種種與現代社會不符的落伍社會習慣與價值,至今仍然深厚地影響着當下的南韓社會。因此,要小心翼翼,才能解開他們包裝紙下,隱藏於南韓社會內真實的一面。

壟斷的財閥經濟生態

曾有說法沒有財閥制度,就不會出現南韓在七八十年間成功達成的「漢江奇迹」。財閥的出現,是源於60年代時朴正熙政府為南韓經濟定下多個「五年計劃」,當中以財閥為工業化的火車頭開始。它們收取政府的指示,配合國家發展出口型重工業經濟,並獲得政府的低息貸款和稅務優惠,把政府與財閥在財政上緊扣在一起。另外,出於要把生產線進一步多元化發展的需要,財閥的競爭漸大,數量也因而縮小,但他們的集中規模也卻愈來愈大,出現了南韓經濟走向由財閥單極壟斷的經濟生態。

這種與金權政治勾結一起的「裙帶資本主義」財閥制度,雖然在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後曾經面臨崩潰,但後來因為南韓政府認為這些財閥「大到不能倒」(Too big to fail),且有市場惰性,在關鍵時刻政府選擇出手支援,最終讓不少財閥在面對陣痛後又「東山再起」。

當中例如去年在南韓爆出的一宗轟動社會的不公平新聞,引爆社會一股「反財閥」的浪潮。事源當時南韓歷史最久且規模最大的乳類產品公司南陽乳業,其營業人員被踢爆強行要求代理店店主,購入一批將近到期的乳製產品,並以辱駡方式逼代理店訂更多南陽乳業的產品,引起輿論一面倒批評南陽乳業的不道德銷售惡行。但這種「以大欺小」與少數強多數弱的不公義對比問題,是南韓高速經濟發展下,傳統守舊價值與西方管理結合的政商畸形文化。

朴槿惠上任後,雖然多次表明會在南韓推進「經濟民主化」,即對財閥壟斷韓國經濟進行限制,以法制要求這些巨型公司把權力下放給中小企,給予民眾經濟生存的空間。然而,迄今為止財閥不但未有受到威脅,更能維持壟斷性的經濟霸權。

「88萬世代」欠出路

經濟壓力以外,作為社會棟樑的青年人對未來是否有願景,將影響國家未來發展潛力。可是,當下南韓社會的年輕一代,因為要應付一個接一個非人性化的考試與巨大求職面試壓力,追求社會的所謂「成功」(一張名牌大學的畢業證書),都被教育成要把「成功」建基於自私地踐踏在別人身上才能完成,因而友伴是惡性競爭的對手,沒有互信可言。然而,青年人盡了最大努力,但社會經濟環境卻未有為他們帶來「應得」的美滿願景。今天,南韓年輕一代被稱為「88萬世代」,是因為他們每一個,都只能依靠每月薪金88萬韓圜(約6000港元)的兼職工作糊口。

就算是找到正職工作,因為經濟壓力下財閥也被迫轉型,把新入職的員工改聘任為「短期合約制」,他們能夠拿到退休金的只有不足4成,能夠拿到獎金的只有3成多,不少連加班津貼也欠奉,但公司卻一直向員工灌輸為公司不斷賣命的使命,為着爭取成為「正規員工」鬥到你死我活。

可惜,家庭背景還是主導命運的因素。現在南韓社會的利益圈出現世襲化現象,有財閥背景的家庭,一般會把兒女送去外國進修從而建立更強的競爭力,或培養兒女升讀特定名校中的特定學系,因為南韓主要財閥多是對口招聘,不是那些「背景」不會獲面試機會。所以,出身寒微的大眾年輕一代,對經濟單一系統的陋習進一步世襲化,除了感到無奈,還可以怎樣?

我們知道,今天的南韓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整容大國」,在不同的年齡群裏,整容也有它的感召力。據統計,每1萬名南韓人中,就有高達74次的平均整容手術紀錄。當中,她們為求變得更美以取悅男性,也甘願冒上風險,希望一把手術刀,可以為她們帶來更充滿自信的未來。這種被弱化的女性心理,就是千古以來南韓女性也擺脫不到的女性從屬身份問題所導致。

女性地位仍低落

當代南韓社會雖然經歷巨變,但傳統的南韓男女性別定位依然植根在人民倫理觀念裏,主導了他們對家庭和女性既定角色的觀點:女人是為傳宗接代而存在,嫁給男家後就要秉持家庭「開枝散葉」的使命、還要好好處理家中大小事務,照顧丈夫和兒女,不應「拋頭露面」和出外工作。

但隨着時代變遷,有一批新一代的南韓女性,再不會把昔日的儒家家庭枷鎖奉為倫理教條。她們不再信任婚姻,對南韓男性的「大男人」心態嗤之以鼻。可是,她們愈是批評,便愈覺得無力,因為她們發現作為南韓女性,有敵不過男性控制的宿命。

儒家思想對當代南韓女性在社會的身份地位依然極為影響,矮化女性地位的封建文化亦根深柢固左右韓國女性自身角色,這也造成南韓女性追求美的價值,在極度非人性的競爭環境下,扭曲成要以整容來實踐出來。

鍾樂偉

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院全球研究課程助理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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