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日
透過堵塞道路的不合作運動,要求政府正視問題的抗爭手法漸在國際間流行,圖中是柏林波茨坦廣場,示威者橫臥路中,阻斷交通。(法新社資料圖片)
「這完全錯了!」一篇我聽過最有氣勢的4分鐘演說,以這幾個字開始,由瑞典少女氣候議題活躍分子通貝里(Greta Thunberg)在9月於聯合國氣候行動峰會上發表,在此之前全球剛進行了一周的氣候罷課罷工和遊行行動,估計有600萬人參與。
富裕國要為暖化負責
上街遊行的絕大部分是年輕人,他們將較在場聆聽通貝里演說的世界領袖,需要應付更多氣候變化的成本,因此她表達道德憤怒的語調,恰如其分,一如其演說的主旨:「你們竟夠膽?!」她指摘世界領袖以空洞言辭,偷走了年輕人的夢,但竟夠膽說自己已做得足夠?竟夠膽扮作「一切如常」,只配以仍未發現到的科技解決方法,就可以解決到問題?
通貝里指出,點出氣候變化問題存在的科學已人所共知30年,以此證明她憤怒有理。當及時把經濟模式轉型至溫室氣體零排放的契機流走時,世界領袖視而不見。通貝里說,現時就算拚盡全力在未來10年把溫室氣體排放減少一半,也只讓我們有50%機會把全球暖化控制在攝氏1.5度以下。
一旦超越這條界線,便要冒險可能會觸發不能控制的回饋循環,導致更多暖化,然後出現更多回饋循環,然後更多暖化。通貝里引述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的報告,指出若要把暖化超過攝氏1.5度的風險降至三分之一,我們需要由現在到2050年的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限制在3500億噸內,而按目前速度,我們到2028年便超越這個限制。
根據氣候變化表現指數,世界上沒有一個政府在保護世界氣候方面獲得「非常好」的表現,瑞典、摩洛哥和立陶宛目前做得最好,拉脫維亞和英國緊隨其後,美國則與沙地阿拉伯、伊朗、南韓和台灣一起,排在最後五名。
這個道德議題不難判斷。富裕國家要為目前大氣層中累積的大部分二氧化碳負責,她們的人均溫室氣體排放水平持續遠超最受氣候變化禍害影響的低收入國家,根本沒有道德理由能為這個情況開脫,強行要窮國人民面對暖化有三分一機會超越攝氏1.5度的風險,這就是在玩俄羅斯輪盤,猶如把左輪手槍指向數千萬,甚至數億低收入國家人民的頭──唯一分別在於,我們在6個膛室中放了兩粒子彈,而非一粒。另一方面,對於富裕國家,轉型潔淨經濟涉及過渡成本,但長遠可拯救生命,對所有人都有裨益。
我們將如何達至這個目標?通貝里以正面言辭結束演說:「我們不會放過你們。在這裏,在此刻,我們要畫下底線。無論你喜歡與否,世界正在覺醒,變革正在來臨。」
年輕人覺醒 公民抗命
年輕人能真的讓世界覺醒,知道改革方向的緊急性嗎?他們可以說服到父母嗎?罷課令家長困擾,尤其是需要安排子女託兒的家長,但他們可以影響到政治領袖嗎?在各個政府認真減少災難出現前,可以做什麼,來保持氣候議題一直在討論日程之上?
「反抗滅絕」(Extinction Rebellion)是一個去年藉倫敦反抗宣言而開始的國際環保運動,主張公民抗命,呼籲數千活躍分子在全球主要城市堵路,切斷運輸系統,而且不只一天,而是時間長得足以令政府和商界精英面對真正經濟成本,而同時在政府打壓下,仍保持行動非暴力的紀律。
公民抗命最先由甘地發起的群眾運動在南非使用,然後再應用在印度(甘地剛好在9月誕辰150周年)。在美國,主張公民抗命的最著名人士是馬丁路德金,他在反抗種族隔離時提出這個主張。公民抗命連同其他形式的抗議,在結束越戰方面扮演一定角色。在這些例子,現在大家都公認使用公民抗民是勇敢而正確的。全球都有紀念甘地的雕像,而在美國,馬丁路德金的生日列為全國假期。
政府未能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其錯誤不比英國在印度的統治、美國拒絕給予非裔美國人平等權利或越戰為低,而其可能引發的損害可能規模更大。因此,如果可以說服政府遵從科學,採取可阻止災難性氣候變化的必要行動,那麼公民抗命是正確的。
可能還有其他有效的非暴力示威方法,暫時未有人嘗試過。通貝里一開始為外界關注時,獨自一個人站在瑞典國會外面,手持以瑞典語寫着「為氣候罷課」的標語,發出滅絕警號,沒有人會預料到,當時只有15歲的她將開展一場有數以百萬計年輕人支持的運動,站在一個可向世界領袖發言的平台上。我們需要更多創新的想法,來讓更多人更清楚目前情況十分危急,需要大幅改變方向。
Peter Singer 普林斯頓大學生命倫理學教授
翻譯:謝世民
註:本文原載於Project Syndicate網站,本報經網站授權翻譯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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