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12日
近日看到內地一則網絡笑話:什麼叫蝴蝶效應?就是一個香港渣男在台灣殺了自己的女友,最後導致中國大陸地區看不到NBA。終於,香港問題與中美貿易戰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滙合了。
NBA火箭隊總經理莫利(Daryl Morey)因發表支持香港「反送中」運動的言論,而被內地官方媒體和眾多觀眾抵制,導致內地央視、騰訊視頻等主要視頻媒體停止轉播NBA比賽,已然在中美兩國的輿論場中成為主要話題之一。
這是一場商業逐利本質、民族主義與政治權力、追求高品質消費群體三方的博弈。民族主義一貫是中國現政權的執政合法性之一,也是一個經常被拿起來收割民眾支持的有力工具。至於何時拿起這件工具,要視中國的內外環境而定,比如2012年國內政治動盪加上對日關係出現摩擦時,「反日」就是一個有力的工具。
回顧新世紀中國歷次民族主義情緒帶動下的抵制運動,反美自不必說,北京奧運會前抵制家樂福超市、因平治汽車海報引用達賴喇嘛的話抵制平治,更不必說多次抵制日貨,但結果怎樣呢?這些抵制運動似乎並不是可持續的運動,中國消費者似乎也是很健忘的人,當中國不需要日本扮演敵人的角色時,或當中法、中德實現領導人訪問時,媒體再度宣傳兩國友好,之前的抵制也像夢境一般煙消雲散。
商業的逐利本質在這裏扮演了一個難以預測的角色,它既有可能改變主要跨國企業在中國市場的行為方式,也有可能在長期給中國帶來風險。
一般的外國品牌通常會看重中國市場,如果品牌宣傳中不小心碰觸到中國的政治敏感地帶,通常會選擇低調道歉或某種形式的妥協,並且加強對員工的政治敏感訓練,以期中國消費者能夠盡快健忘。比如近期應內地官媒要求,蘋果公司將HKmap.live這一應用程式下架。
NBA是一個特例,它的特殊在於賽事轉播的壟斷性。一般觀眾如果不通過央視或其他主要轉播渠道是無法在大陸觀看到NBA比賽的。因此即便觀眾已經忘記了NBA球星、經理的言論,只要媒體轉播不恢復也還是看不到比賽。官方媒體要的就是一個道歉。所以往下NBA與中國球迷都面臨着艱難抉擇:NBA是選擇道歉以收復中國市場,還是寧願割肉也要堅持原則?中國觀眾是會以某種形式抗議、「翻牆」,還是會轉向其他的娛樂(如CBA)?
大陸成公關高風險市場
這也與華為和美國消費者面臨的選擇類似:究竟是棄用華為的優質產品和服務還是冒着可能的安全風險?本周在華盛頓的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討論會上,曾與中方就中國加入世貿組織進行談判的前美國貿易談判代表巴爾舍夫斯基(Charlene Barshefsky)認為,華為仍然是個有中國政府支持的國企,這個身份很尷尬。但與她同台的美國聯邦快遞主席則認為,不應該因為貿易戰就剝奪美國消費者使用華為服務的機會,美國應該向英國學習,設計出一種規則使華為產品與服務的民用部分可以被消費者使用,同時嚴格管控它的軍用功能。
如今美國政界已有聲音呼籲減少對中國市場的投資,這會成為影響NBA事件,乃至中美貿易戰走向的一個因素。對於對中國政治敏感度不足的企業來說,中國市場因為不可預測的敏感事件,愈來愈成為公關風險高的市場,容易踩地雷,甚至在特定行業領域會提高行業風險。
而貿易戰能打多久、中國的政治因素會否成為貿易戰的新變量,既受香港形勢的影響,也受美國國內政治變動的影響。特朗普與中國是否曾就香港問題達成交易、他是否會被彈劾等,都將影響貿易戰的最終走向。
當然,香港人需要保持清晰的頭腦:在這盤大棋中,香港之所以重要,還是因為它經由中國走向了中美之間的戰爭地帶。
張倩燁_政治風險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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