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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27日

呂紹煒 EJ GLOBAL plus 環地視野

首富從政郭台銘 台灣榮枯託神明

上周台北政壇「炸鍋」,而且這把火還會繼續燃燒—鴻海董事長郭台銘宣布參與國民黨內總統候選人的初選。郭董選總統這把火除了攪動藍營初選、為大選投入變數外,連全球電子產業的供應鏈都為之「搖了一下」。

生於1950年、今年69歲的郭台銘,出身警察家庭,畢業於台灣早年算是「放牛學校」的中國海專,且是半工讀完成學業。當年的警察收入低,郭台銘小時候全家寄住在廟宇的舊廂房十幾年,這也讓郭要參選後說出是「媽祖託夢要他參選」,因為他是「媽祖養大的孩子」,「媽祖把他當義子」。

這樣一個既無家世又乏漂亮學歷的警察之子,最後竟然創立全球最大的電子製造服務企業(代工廠),在全球各地征戰拓展企業版圖──他既是美國蘋果最重要的代工者,也是全球排名前幾名僱用員工最多的公司,員工人數破百萬人,年營收可達4.7萬億元新台幣(約1.193萬億港元),從事的事業橫跨多重領域。如此龐大的事業全靠郭台銘強勢領導下一路推動前進、成長,這本身已經是一個相當「勵志的故事」了,這次郭更進一步要爭取當台灣總統,不僅吸引全台眼光,連國外都為之側目,蘋果CEO庫克為此打電話給郭關切此事。

鴻海被認為是全台企業中最「鐵血」、近乎軍事化管理的一家,連以嚴厲出名、整天把「合理化、高效率」掛在嘴巴的台塑創辦人王永慶,大概都不能與郭董比。他率領全球最龐大的百萬製造業大軍,能夠成為要求苛刻的蘋果主要供應商,甚至到今日讓蘋果也在相當程度上要依賴鴻海的代工,靠的就是這套「鐵血治廠」。富士康那些動輒數十萬作業員的廠區,固然是軍事化管理,連幹部會議亦同,一位曾在軍校待過的鴻海幹部就說:「鴻海的幹部會議就像軍官團開會!」

鐵血治廠 一視同仁

流傳甚廣的「郭語錄」那句「走出實驗室,就沒有高科技,只有執行的紀律」,堪稱其精華與代表。

郭台銘性格霸氣治軍嚴,員工不論職位高低,都一視同仁──痛罵。在郭台銘宣布參選總統後數日,正好有一個司法案件判決,可彰顯鴻海的鐵血程度。案件是前鴻海集團最年輕的新綠數事業群總經理謝冠宏,因秘書誤植請假日,郭開會時看不到人,知道謝在飛機上,當場郭只給謝兩條路走:馬上下機返回開會或「再也不用回來」,並解散謝負責的整個新綠數事業群。結果謝因艙門已關下不了機而遭開除,為此謝告上法院請求賠償。

不過,郭台銘敢要求的同時也「敢給」,高幹的高薪是其他企業難比,過去每年鴻海尾禡必然是全社會關注焦點,因為郭台銘可以在尾禡中一口氣拿出值5億元(新台幣.下同)的鴻海股票給員工抽獎,抽中者馬上多了一二千萬元的財富。

不過,如此一位成功、獨特的企業家,驟然跳進紅塵滾滾的政壇,即使從國民黨初選中勝出,到大選時是否能延續企業征戰中的勝利,仍是個大大未知數,因為擋在郭總統路上有多重山,一重比一重高。

綠營這次總統大選不論是蔡英文或賴清德出線,都能確定打的主軸就是兩岸、台灣意識牌,國民黨候選人勢必要面對無邊無際的「抹紅」,但再也沒有比郭台銘更易抹紅的對象了,因為郭的事業主體幾乎就是在中國,員工人數百萬,為了投資與營運,郭與中國從中央到地方政府都有互動、關係密切。

台灣社會有一定的「反中」基礎,郭台銘如何避免被抹紅、切割清楚鴻海與中國的利益關聯,還能提出被接受的兩岸政策?而對台灣政壇影響巨大的美國,藍綠候選人選前都要到美國「面試」,美方對郭的兩岸關係與利益豈能放心而支持郭?難怪有人說郭的出馬讓民進黨可能起死回生。

三座大山:抹紅 白宮 仇富

再來則是郭身為企業巨子、台灣首富,現在支持郭的理由是他是成功的企業家,希望郭帶領大家拚經濟。但別忘了,台灣也是一個有深厚「反富仇商」傳統的社會,當此事(富人企業家當總統)成真時,民眾真能接受嗎?就如連勝文選台北市長反而激發民眾「反權貴」心理,而在藍營大票倉慘敗一樣,郭選總統是否會激發反富階級意識而敗?至於其他心直口快、發言引發爭議在過去就不斷,現在站在枱面上是否更多「失言」而讓選民反感,則更不在話下。

而更有趣的問題是:如果郭選上,CEO從政,真能解決台灣經濟、政治與社會問題嗎?

企業任務單純KPI明確(賺錢),決策路徑短而效率高,因為企業主可以獨裁,每個老闆在企業中儼然就是一個小皇帝。但總統不是皇帝,面對社會、媒體、政黨、立法院、公民團體等各方的監督與拉扯,效率一定低,也絕對不能任意而為──例如影響投資甚巨、被企業界視如寇仇的環評,郭台銘即使當上總統,能說廢就廢嗎?即使真廢了,對台灣是福音還是災難?20年的低薪資困境靠一個企業家總統就能解決嗎?更別提內部對立難解的兩岸問題了。

成功的企業家未必是成功的政客,優秀的董事長也未必能轉型為好總統;郭台銘可能「轉型成功」嗎?

呂紹煒_風傳媒副總主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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