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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3日

劉子捷 EJ GLOBAL plus EJ Watch

記者被殺 土耳其成大贏家

美國《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卡舒吉被殺,多虧土耳其全天候監視沙地阿拉伯駐伊斯坦布爾領事館,讓傳媒根據「消息人士」放料爆出一單又一單的新聞,領館殺人事件真相遂而逐一曝光。如今鐵證如山的是,卡舒吉是死在領事館、動手的是沙地當局的人。至於誰是幕後黑手,從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國會的講話觀之,已是呼之欲出。土耳其在這宗事件可謂玩得出神入化,一個美國報章作者之死,讓這個近年與美國極不咬弦的國家敗部復活,不過此乃後話,容後再談。

怕過度施壓 又怕輕輕放過

卡舒吉是美國具影響力報章的作者,又是沙地王朝眼中的異見人士,美國國內關注他被殺是正常反應。不過,對白宮來說,卡舒吉被殺是麻煩透頂之事,當局礙於美國社會壓力,不能不向沙地施壓,但沙地是美國在中東的主要盟友兼軍火出口大戶。施壓,怕的是沙地一怒之下轉向他國購買武器,又在石油出口不聽美國指揮;不施壓,本來就結下樑子的《華盛頓郵報》天天追剿,特朗普近日臉容憔悴,看來是有苦自己知。

沙地是美國中東戰略的核心,先說地緣戰略,沙地東是波斯灣西是紅海,緊扼中東海路咽喉;東是伊朗西是埃及,南是也門阿曼北是以色列伊拉克,是為兵家必爭之地。美國對沙地做了相當多工夫,不分民主黨共和黨,對沙地一向以禮相待。從政治到宗教,沙地是美國在區內最大敵人伊朗的死對頭,沙地與伊朗並無邦交,兩國雖然都是伊斯蘭國家,可是沙地是遜尼派而伊朗是什葉派,這一歧異,客觀上帶來美國在區內戰略的期許:借助沙地剋制伊朗,也通過沙地對鄰國伊拉克的監視,這種格局從二戰結束後一直延伸至今。

因此,當卡舒吉被沙地人員殺害的消息傳出,特朗普的即時反應是譴責,但馬上就說不會影響向沙地出售武器的政策。隨着真相逐漸揭開,特朗普口氣愈趨嚴厲,到後來是連「不相信沙地當局的解說」也出口了,可是「停止售武」這一句話始終沒有說出來。沙地是美國第一號軍火買家,畢竟是石油出口國,出手豪爽絕不計較,所以在武器配備來說,沙地在區內是與以色列並駕齊驅的國家。在個別範疇,沙地更勝以色列一籌,沙地的美製F15戰鬥機,是世界上除了美國和日本外,最多這種機型的國家。須知道,軍火買賣不是一般生意,一架戰機出口,隨之而來是配件零件,適用的武器從炮彈到導彈,之後級別提升要錢換裝也要錢,這是看不到賺錢盡頭的大生意。

這種以售賣武器達成戰略控制的能力,不是所有國都做得到,冷戰年代只有美蘇兩強有這種能耐。如今俄羅斯已漸見凋敝之象,武器出口以輸往中國佔多,美國則把此招用到出神入化,中東的沙地和以色列俱如是,亞洲的日本南韓都是大戶,從而構建親美戰線。如今卡舒吉事件令美國陷入兩難,軍火生意可能做不成,連地緣戰略也可能生變,於是白宮「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特朗普嘴巴不饒人,談到懲罰就閉口不提。日前美國發生猶太教堂槍擊事件,距離11月6日的中期選舉日益逼近,特朗普的話題迅速轉向,企圖冷處理卡舒吉事件。

棄人權而取利益屢見不爽

沙地亦洞悉美國意圖,能低調就盡量低調,如今唯一的變數是土耳其,若土耳其再爆出內幕,特朗普和沙地就會被迫進死角。必須指出,土耳其近月被美國施以經濟壓迫,貨幣貶值,兩國關係直墮深淵。然而土耳其在卡舒吉事件角色微妙,美土關係因此突然「修好」,並不為奇。

在美國的中東盤算,穩住沙地是最大利益,掌握與沙地關係,是美國的長期中東戰略目標。卡舒吉被殺,外界認為沙地王儲穆罕默德嫌疑最大,但就是這個王儲,亦是特朗普女婿庫什納的「老朋友」。庫什納與沙地王室關係深厚,特朗普上台之後,華盛頓有傳以庫什納與沙地的交情,一通電話就可解決兩國間的糾紛。去年年中,庫什納到訪沙地會晤穆罕默德,被視為美國對穆罕默德接下大位的支持。因此,特朗普更有誘因在卡舒吉事件裏低調輕放。有稱人權是美國外交政策的一部分,可是一旦人權與美國利益衝突,棄人權而取利益屢見不爽。一個記者之死,再次顯露美國中東政策的偏向和人權外交的本質,兩者處於完全不對稱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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