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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27日

吳峰 EJ GLOBAL plus 東亞觀察

一個賣菜郎改變了台灣

2014年的那場選舉,創造了台灣政治傳奇人物──台北市長柯文哲。2018年的這場選舉,也創造一個新的傳奇人物──正在競選高雄市長的韓國瑜。時間、地理位置與政治特質的前後、南北相互呼應,顯示台灣正在改變,許多傳統而且根深柢固的概念,不再那樣理所當然。

韓國瑜是國民黨提名的高雄市長候選人,一年前,沒有多少人知道此號人物;半年前,沒有人會覺得這位和高雄沒有任何淵源的60歲外省禿頭大叔,會在這場選舉有一點勝選機會。1998年迄今,沒有國民黨人曾在高雄市長選舉贏過,高雄市號稱是民進黨鐵票區,台獨的大本營,國民黨的政治沙漠,台灣政界人士常戲稱,民進黨就算是提名一顆西瓜也會當選。

所以,國民黨在高雄幾乎找不到人願意披甲上陣送死的情況下,韓國瑜是被國民黨死馬當活馬醫,好歹有個人參選,所有人也都相信,這又是一次未選已知結局的懸殊選戰。沒料到,韓國瑜憑着個人口才和魅力,居然把家族世居高雄且從政經驗豐富,本以為躺着也可以勝選的民進黨市長候選人陳其邁打得陣腳大亂,兩人選情平分秋色,甚至有民調顯示,韓國瑜支持度已小幅領先陳,迫使蔡英文、行政院長賴清德、總統府秘書長陳菊這些民進黨大員,必須一再南下高雄幫陳其邁站台助選,希望穩住情勢。民進黨深知,如果高雄市失守,將是民進黨天大災難,蔡英文的黨主席不但保不住,也是民進黨在2020總統大選喪失政權的喪鐘。

韓國瑜何許人也?他上一次的重要政治資歷是1993年至2002年間擔任過立法委員,較為人知的政治「事跡」,則是曾在立法院出拳把民進黨立委,後來當選總統的陳水扁打到受傷住院。韓國瑜2002年離開政壇,就極少涉足政治事務,2012年出任台北農產運銷公司總經理,主管是台灣各地生產送往台北銷售的蔬菜水果集中批發業務,他在這次選舉也常自稱只是個「賣菜郎」。

高雄經濟爛 選民唾棄綠營

本已遠離政治的「賣菜郎」重入江湖,完全拜民進黨所賜。2016年蔡英文當選總統,民進黨全面執政,由於官方擁有台北農產運銷公司部分股權,民進黨為安插自己人,決定拔去任內業績良好的韓國瑜總經理職位。民進黨議員乃在議會抨擊韓貪污及有黑道背景,雖經司法調查證實均屬無中生有,韓仍被迫下台。但民進黨安插的新任總經理並不適任,導致市面果菜供應大亂,價格暴漲暴跌,農家與消費者都不滿,韓反獲各方同情,正愁找不到高雄市長候選人的國民黨中央,就安排韓空降高雄參選,本來是炮灰,結果卻是一門巨炮,不但扭轉選情,甚至帶動國民黨在全台本來頗低迷的士氣,影響整體政局甚巨,韓現在已是藍軍超級明星,也彷彿成為國民黨的救世主。

在黨中央幾乎沒有提供任何資源下,韓國瑜採取以宣傳戰為主的競選策略,每星期有兩三天離開高雄,在台北參加各電視台的政論節目,希望用最快速也最不花錢方式打開知名度。例如他大膽批評高雄是個「又老又窮」的城市,民進黨在高雄執政長達20年,卻只做表面工夫及搞政治意識形態,害得高雄經濟停滯,企業與店家紛紛關門,年輕人找不到工作,只好離鄉去台北工作,如果他當選市長,最重要的就是招商攬客,也就是要「東西賣得出去,人進得來,高雄發大財」。他並主張高雄設置免稅特區,吸引觀光客,並且考慮結合摩天輪與愛情旅館的功能,興建「愛情摩天輪」。種種以發展經濟為主軸的直白、大膽主張,儘管引來一些批評,但很快就吸引選民注意。

真正使韓國瑜在市長選舉中脫離配角甚至是丑角身份,則是8月間台灣南部豪雨成災,高雄市嚴重淹水,道路毀損,出現五千多個大小坑洞,行駛中的車輛摔落大洞中,「民進黨執政,品質保證」的綠色神話幻滅,韓國瑜以經濟為主的政見開始廣獲討論,尤其向來厭惡國民黨的網絡世界與年輕人,竟史無前例地瘋狂追捧韓國瑜這個由國民黨提名的候選人,跌破所有人眼鏡。

兩大黨不得民心 台灣思變

韓國瑜意外崛起,據說主要是三個原因,一是8月水災重創民進黨形象;二是民進黨在高雄已連續執政20年,當地經濟確實衰敝,市面蕭條,人口外流嚴重,加上蔡英文也在中央執政欠佳,民心思變;三是韓國瑜沒有傳統國民黨政客的虛矯、懦弱、高高在上的酸腐味,他言語直率幽默,願意自嘲,不唱高調,有點江湖味,剛好符合年輕世代與台灣南部群眾的口味,支持他不會覺得是在支持國民黨,即使是民進黨的選民,也不排斥這個非典型的政治人物,使韓國瑜一舉突破許多國民黨過去無法越雷池半步的政治防線。

韓國瑜的平地竄起,證明民進黨已無法再壟斷年輕人選票,所謂的南部深綠鐵票區也出現動搖;而韓國瑜就算真的當選市長或高票落選,也不是國民黨的成功,反而證明國民黨依舊不得人心。韓的崛起,證明台灣經濟多年來不振,人民所得偏低,已使民眾漸趨務實,對藍綠兩大黨都失去信心和耐心,非典型政治人物成了社會希望寄託對象,也藉此發洩對傳統政黨、政客的不滿。無政黨背景的柯文哲,四年前在國民黨的鐵票區台北市當選市長,是這個現象的前兆,很不國民黨的韓國瑜,這次在民進黨的大本營高雄闖出一片天,是這個現象的全面擴散,台灣真的變了!

 

吳峰_資深傳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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