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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3日

馮南樓 EJ GLOBAL plus 信觀點

威權選舉可調節 普京刻意不贏盡

俄羅斯將於3月18日舉行總統大選,在各項民調支持度維持70%的現任總統普京連任在望。他的支持者期望他的勝出能令政策得以延續,反對者則批評選舉不公平,特別是納瓦尼(Alexei Navalny)被拒參選後,國內出現呼籲杯葛選舉的聲音。與此同時,西方傳媒除了報道納瓦尼的消息外,將焦點放在候選人之一—─名媛索布恰克(Ksenia Sobchak)身上。這些報道固然引人注目,但分析俄羅斯大選,不能忽略當地相對穩定的政局及黨派的勢力分布,筆者在上屆大選時提及的選舉威權主義(Electoral Authoritarianism)在過去幾年的發展,亦值得深入討論。

與傳統威權主義國家不同,被喻為選舉威權主義的國家,如民主國家一樣定期舉行各級選舉,不同的是利用行政、立法、利誘等方式調控選舉結果。大選當日,甚至可以符合國際選舉觀察組織的要求,不會出現買賣選票、票箱離奇消失等事宜。不過,選舉威權主義並非一成不變,甚至可以作出讓步,一切盡在當權者計算之中。

獨立參選 爭取跨黨派支持

2011年,俄羅斯杜馬選舉後,出現自蘇聯解體以來最大規模示威,抗議選舉不公平之餘,個別示威者矛頭指向時任總理的普京。克里姆林宮沒掉以輕心,隨後推出連串政治改革,回應示威者訴求。這些政策包括簡化政黨註冊程序,最低黨員人數要求由4萬減至500人。報名參選總統大選的門檻亦有所降低。

杜馬選舉方面,由比例代表制改為混合制,一半議席由比例代表制選舉產生,另一半為多選區簡單多數制產生。在比例代表制部分,進入杜馬的門檻由之前的7%降至5%。 這些改革確實改變俄羅斯政黨政治,已註冊政黨數目由當年的7個大幅增加至現時的67個。而反對派領袖納瓦尼亦曾於2013年參加莫斯科市長選舉,並取得約27%選票排名第二,克宮屬意的候選人也只是剛剛以51%勝出。以上改革未必得到所有自由派的認同,但可以看出這種制度的靈活,並確保當選人的合法性,而本屆總統大選應基於這背景分析。

爭取連任的總統普京為8位候選人之一,他以獨立候選人參選,而非代表他所屬的統一俄羅斯黨。當中的考慮是他希望在競選期間得到超越黨派的支持。事實上,在爭取提名時,多位無黨派知名人士、運動員均為他爭取提名,務求讓他成為超越政黨、階級的「全民總統」。

「建制反對派」自由民主黨則繼續派出日里諾夫斯基(Vladimir Zhirinovsky),他的「老對手」久加諾夫則未有參選,原因是俄羅斯聯邦共產黨(KPRF)推薦非黨員的格魯季寧(Pavel Grudinin),外界指俄共想藉此洗脫「緬懷蘇聯」的舊形象,為將來的選舉鋪路。

除了「建制反對派」外,俄羅斯存在不少被傳為克里姆林宮「工具」的政黨。6年前未有派出候選人的正義事業黨已改名為成長黨(Party of Growth),這個曾經倡議比特幣合法化的政黨,其候選人為蒂托夫(Boris Titov),預計會吸納一些中間偏右、支持市場改革的選民。

有趣的是,當年克里姆林宮的中間偏左「作品」——公正俄羅斯黨並沒派人參選,與俄共同搶左派選票的是一個名為俄羅斯共產黨人(Communists of Russia,KR)的政黨,兩個「共產黨」的得票將成選舉當日的另一關注點。主要原因是俄共(KPRF)在2016年杜馬大選得票大跌,但其組織力仍是整個俄羅斯聯邦最強,即使被視為「建制反對派」,其勢力坐大對克宮施政並非完全有利。

最後兩位候選人為名媛索布恰克及統一民主黨(Yabloko)的亞夫林斯基(Grigory Yavlinsky),二人可被視作「建制民主派」。前者在西方媒體曝光率極高,但她在民調一直維持約1%,與普京及兩位「建制反對派」以外的其他候選人一樣,在俄羅斯沒有太多人認真看待她的參選。至於亞夫林斯基能夠參選,在當今的政治氣候下,也難有作為。

派系互鬥 反對勢力難坐大

這次大選的結果不會令人驚訝,但我們仍可關注其選後發展。首先,納瓦尼在選舉之後能否將其過去一年左右的「選舉工程」轉化為如2011年的示威。對經歷該次示威的克里姆林宮而言,沒有太大擔心,關鍵是示威規模會否產生如上文提到的政治改革。

其次是自由派政黨的整合。本次選舉,我們可再次看到自由派政黨未能推選一位共同候選人參選,對是否杯葛選舉亦未達成共識。事實上,由涅姆佐夫創辦的右翼力量聯盟(Union of Right Forces)在2008年解散後,已經代表自由派在政黨政治的方向告一段落。

而納瓦尼代表的自由派其實已與上一代重民主、自由等價值的理念型政黨不同,他試圖同時強調民族主義與民主(Natsdems),但政治學者拉維利(Marlene Laruelle)分析指納瓦尼並未好好結合這些主張。再者,我們不要忽略俄羅斯人即使對普京有微言,但他們是保守主義者的機會比自由主義者為高。失去話語權的自由派與納瓦尼所代表的新興勢力、公民社會如何整合,我們要持續關注。

最後,假如沒有修憲,來屆將會是普京的最後6年任期,俄羅斯將進入後普京年代。但我們看見「變天」的機會有限,主要原因是從上文不同例子可以看到選舉威權主義的靈活性。利用「建制反對派」當作「選擇」,「協助」成立新政黨制衡「建制反對派」,透過一收一緊造成自由派之間的矛盾,既維持可預期結果,亦確保政權合法性。事實上,假如納瓦尼將來可以入閘甚至勝出,對俄羅斯政局的衝擊亦相當有限。選舉威權主義的特點正正在於此,也並非那些追求百分百穩勝的政權所能模仿。

馮南樓 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歐洲政治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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