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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17日

凌劍豪 EJ GLOBAL plus 信觀點

蘇聯2.0 普京強國王牌籌碼

2005年4月,時任俄羅斯總統普京在國家杜馬發表演說,指出「蘇聯解體是上世紀其中一個最大的地緣政治災難。」加上其KGB特工的背景,令他從此以後被西方媒體塑造為希望重新建立蘇聯的俄羅斯強人。適逢今年為蘇聯解體25周年,在歐美社會出現多隻黑天鵝的背景下,這個陰謀論再次成為西方媒體近月的議題︰美國前國防部長帕內塔(Leon Panetta)近日接受美國媒體訪問時,重提去年在戰略及國際研究中心(Centre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演說時的論調,表示普京一直致力重新整合昔日蘇聯在中亞及東歐的影響力,並藉着不同的外交政策分化這些國家與北約及歐盟的關係。

假如從近年東歐及中亞的地緣政治變化出發,帕內塔所言不無道理︰俄羅斯近年以新的歐亞經濟聯盟(Eurasian Economic Union)抗衡西歐社會所領導的歐盟,建立屬於中亞及高加索地區的經濟共同體,當中包括曾有加入歐盟念頭的亞美尼亞;2014年克里米亞問題及其後烏克蘭東部的內戰,被西方媒體視為俄羅斯希望將影響力延伸至烏克蘭的一種手段;俄羅斯潛艇在波羅的海的活動,也被北歐國家視為對北約共同防衞原則的挑釁。

重建聯盟不合時宜

然而,普京是否真心希望重建蘇聯仍是未知之數,而重構俄羅斯在國際社會的影響力是否必然的壞事也有一定爭議。正如學者Jeffrey Mankoff指出,重新整合前蘇聯加盟共和國一直是俄羅斯甚至是不少加盟國的外交政策核心︰不論是昔日葉利欽以獨聯體(CIS)作為一個鬆散的國際組織,還是由哈薩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於1994年在莫斯科國家大學(Moscow State University)提出的歐亞聯盟(Eurasian Union)概念均如出一轍,可見「重建蘇聯」從來不是普京的專利。

最後的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日前接受訪問時也直言,按照今天的國際政治形勢,新的聯盟在前蘇聯的領土出現並非天方夜譚,只不過新的聯盟即使包括了原來的蘇聯加盟國,她也不會是昔日那個以共產主義主導的蘇聯。

本年初普京接受俄國官方塔斯社訪問時公開批判創立俄羅斯蘇維埃政權的列寧是蘇聯倒台的元兇。他指出,當年蘇聯的憲法規定加盟國有獨立的權利,以及隨意地劃分加盟國的版圖,是蘇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解體的原因。他不認同共產黨針對沙俄王室、貴族以及反對派的行為,似是希望在政權上與共產黨劃清界線。事實上,在當下的中亞及東歐地區,民族國家已成為地區共識,重新以意識形態來整合前加盟國本質上已不可能,而現今的歐亞經濟聯盟內成員國之間以及與潛在成員國在領土、經貿等問題不時出現衝突︰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的領土爭議,烏茲別克、塔吉克及吉爾吉斯在天然氣問題及邊界問題上的利益,既是反映昔日蘇聯以行政手段分割加盟國的果,也是蘇聯式整合不可能出現的因。

歐盟隱現蘇聯影子

諷刺的是,不少反歐盟的支持者卻將今天的歐盟看成舊日的蘇聯︰昔日蘇維埃政權強調平等、公義及相互尊重,卻從來沒有落實;今天歐盟同樣也提倡民主、自由、平權等普世價值,卻被不少歐洲人指出那不過是名大於實的行為。非民選的歐洲官僚令歐盟從不完全符合自由民主社會對於政體的期許,只有自由沒有社會福利保障的歐洲共同市場,在不少左翼眼中也不過是將資本主義的剝削進一步制度化的工具。

誠如肯特大學教授Richard Sakwa所言,重建蘇聯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但所謂的「蘇聯2.0」可以被理解為任何挑戰「大西洋體制」的「非西方」(Non-West)區域組織。所謂的大西洋體制自然是指以美英為核心所建立的國際社會制度,強調個體資本主義(Individual Capitalism)為市場運作基礎,強調消極自由式的民主體制。因此,美國前總統喬治布殊會有新舊歐洲之別,強調新歐洲才是值得美國信任的歐洲,而對於在經濟及社會制度與美英不同的法德歐洲一直存有懷疑態度,也由此衍生針對歐盟整合的陰謀論在歐洲政界流傳。

而Richard Sakwa指出,俄羅斯現今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雖然也是屬於這種「非西方」區域組織,但一方面它不一定是反西方(Anti-West),另一方面俄羅斯也沒有足夠實力單獨支撐這些「非西方」的論述。

事實上,從國際油市波動對於俄羅斯經濟影響之大足以證明,今天俄羅斯不能完全地反西方,而是要建立一個既合作又對抗的「非西方」形象,才能夠在由西方政治主導的國際社會維持俄羅斯的大國利益。畢竟對於普京而言,任何的國際政治不過是談判桌上的籌碼,維持自身政權的穩定才是根本利益所在。「蘇聯2.0」對普京而言其實是既不完全排拒,也不打算落實的「星戰計劃2.0」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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