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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10日

盧峯 EJ GLOBAL plus Food for Thought

追蹤致命病毒 反思人類作孽

傳染病學家都愛說,追蹤病毒源頭有的時候比偵探小說或奇案故事更曲折,更引人入勝。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疫潮造成2000多萬人死亡,研究人員、流行病學及記者追蹤病毒源頭的故事就精采百出,有研究人員還得到冰天雪地的北極圈央求愛斯基摩人批准他們把冰封的先人遺體找出來,希望可以找到病毒的原形及它的基因如何變異,當中的轉折辛苦不足為外人道。

另一個矚目的案例是「愛滋病」。1980年初病症開始在歐、美多個大城市湧現,當時由於無藥可治,病狀可怕(各種感染及併發症令病人苦不堪言),被傳媒稱為世紀絕症,有衞道之士則狠批為「天譴」,明示暗示「愛滋病」是對生活糜爛人士的「懲處」。到一些知名人士如影星洛赫遜、球星「魔術手」莊遜染病的消息曝光後,歐美更是人心惶惶,成為最受注目的傳染病,投入研究及追蹤病毒源頭的學者、研究人員也特別多。其中一位表表者是荷蘭病毒學者高史密特(Jaap Goudsmit),他年前出版了Viral Sex: The Nature of AIDS(《尋找第一個愛滋病毒》),詳述了HIV病毒的由來包括如何與猴類以至其他物種共存幾千年的經過。然後,他以各種醫學調查及文獻重塑病毒如何跨過猴子、黑猩猩等靈長類動物跳到人類身上,再在人類身上變異及強化,成為瓦解人類免疫系統令全球震驚的惡性病毒。

書中提及有些病毒的分類相當專門,什麼HIV-1、HIV-2、HIV-0還有什麼亞型有時候看的較吃力,但撇開這些艱深及學術性的部分,讀者仍然可以容易看到愛滋病走出非洲傳遍歐美及全球,主要是人類做的孽,當中歐洲列強一窩蜂闖入非洲包括雨林地帶,打擾、佔據、破壞原生物種的棲息環境,不管動植物都受衝擊,有的大遷移,有的被滅種。原來寄生在猴子、黑猩猩多年跟他們相安無事,沒有引發像AIDS之類嚴重疾病的SIV病毒為了找新的宿主,便跳到人類身上以求生存,並迅速變異為各種不同的HIV病毒。

開發黑大陸 招來新災禍

根據高史密特的說法,HIV原型走出非洲其中一個很大的可能性是列強瓜分非洲的時候,其中在十九世紀才殺進非洲中部喀麥隆、加彭的德國殖民者極可能是把HIV原型帶回歐洲的元兇。到上世紀三十年代可能引發過零星的個案及小型爆發,1939年德國發生的一場小流行病殺死過幾十位兒童,它的病原顯然是早期的HIV,只是當時根本沒有所謂愛滋病,醫護基本上把病例列為某種免疫系統失常。

此後,歐洲出現不少極可能是愛滋病的早期病例,如1959年在英國曼徹斯特逝世的水手(被稱為曼徹斯特水手),對他的屍體解剖發現肺中有卡氏肺蒙蟲和巨大的細胞病毒,肛門中則有疱疹病毒,當時的診斷沒有把他列為愛滋病,直到八十年代初研究人員重塑愛滋病毒足跡才在如山的病例中把他找出來。1976年4月死於肺炎的挪威水手同樣要待八十年代中葉重新檢視他的檔案及重驗血清時才發現,這位水手和他的太太、兒子都是愛滋病的受害者。

此外研究人員在追蹤愛滋病如何在非洲散播時又發現,非洲內陸的貨車運載路線成為病毒穿州過省走向全球的快線。貨車司機以接力的方式運送貨物,沿路上的妓女或村莊的婦女則接待這些司機,病毒就以接力方式從西非金夏沙(位於剛果民主共和國)經盧旺達到烏干達再到肯尼亞,再從這裏輸出到非洲以外其他地方。調查發現,盧旺達的卡車司機有一半以上對HIV有陽性反應,烏干達則有三分之一!開發非洲把這個地方變成全球貿易鏈一部分時,只怕誰也沒想到致命的殺人病毒會帶來這樣的後遺症。

難怪高史密特慨嘆,當我們摧毀動物和他們的棲息的山林,微生物及病毒必然另尋宿主,結果便成了新的頑疾。人類在面對Mother Nature時怎能不慎之又慎呢?


延伸閱讀:《尋找第一個愛滋病毒》(Viral Sex: The Nature of AIDS, Jaap Goudsmit) 遠流出版,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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