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0日
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加州莊園跟東盟10國領袖開峰會沒有達成什麼重要協議,甚至連南海主權爭議或中國威脅也沒有直接提及,實在有點雷聲大雨點小。不過,堂堂超級大國領袖親自跟東盟領袖商討區域形勢反映美國對這地區的重視,執意在這片位於印度與中國間的地緣板塊加強影響力。
歷史上向這個地區伸手的強國不少,二戰時的日本就把南海變成帝國的內海,把東盟大部分地區變成她獨佔的範圍。再早一點的則要數蒙古這個遊牧民族建立的龐大帝國。
日本歷史學家杉山正明是研究蒙古、突厥等遊牧帝國的專家,努力重寫他們的歷史以洗刷他們是破壞文明蠻族的偏見。杉山特別讚賞元世祖忽必烈的豐功偉績,曾出版專書詳述他如何把「大都」(北京)打造成各國各族精英雲集的國際大都會。今次在《遊牧民的世界史》一書中則花了較多篇幅談這位成吉思汗繼承人如何打造一個海陸並重的大帝國,包括把南洋或東南亞變成蒙古東部帝國跟西部帝國特別是中東伊斯蘭部分的主要通道。
根據杉山正明的說法,早在唐代已有不少伊朗、阿拉伯人以「單桅帆船」橫渡印度洋,穿過南海及東南亞到達中國東南沿海城市如廣州、泉州,並逐步建立具規模的「蕃坊」作居住地,有歷史紀錄指最多人的時候有12萬「外商」在廣州「蕃坊」居住。到宋朝時,沿海居民有感跟中東商人貿易利益不小,便開始以中國式的平底帆船向南海出發,加入海洋貿易分一杯羹。不過,宋人的海上貿易仍是民間活動,南宋朝廷只是採取隻眼開隻眼閉的態度,沒有任何政策或金錢資助。
杉山正明指出,忽必烈征服南宋後不但把長江以南的大片土地納入版圖,還把宋人已累積的造船能力,技藝工學,航海技術及海洋相關知識通通吸納過來,成為元朝的資本,並由政府主導擴大跟中東的海上貿易,並委派有阿拉伯或伊朗血統的商人如著名的蒲壽庚組織龐大的海運貿易船隊,大力推動中東經印度、南海到中國的海上貿易線。
推動銀貨幣 撒資本主義種子
更重要的是,這個航運貿易路線把元朝(或大元汗國)跟另一個蒙古人建立的帝國:旭烈兀汗國連結起來,令蒙古大帝國不管在陸路及海路連成一個軍政經相連的龐大系統。
杉山正明推論說,正是在蒙古軍力、公權力保護下,亞洲大陸東西兩部分的貿易急劇增加,形成蓬勃的貿易體系,直接間接推動「銀」成為各地通用的貨幣,甚至為近代資本主義萌芽撒了種子。
跟陸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蒙古鐵騎相比,蒙古船隊當然沒那樣受注目,也沒有像英國般變成海上霸權。但杉山正明的著作清楚說明,蒙古帝國絕非破壞文明的惡魔。她不但武功輝煌,領土遼闊,更是遠程海陸貿易的保護者和促進者,為全球文化、商務、經濟交流建立不少功勞,成就及影響力比當今美國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罷杉山正明這本書除了認識到蒙古帝國的貢獻外,更明白地緣政治板塊的變動、勢力範圍爭逐絕不是現代才出現的事,只是西方歷史長期漠視其他民族特別是遊牧民族的歷史作用而已。說起來美國的「重返亞洲」策略,只能算是忽必烈海陸帝國2.0版。
延伸閱讀:《遊牧民的世界史》,杉山正明著,黃美蓉譯,廣場出版,2015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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