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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9日

沈旭暉 平行時空

希債出路─冰島模式可行?

對不少人而言,希臘債務危機早已不是危機,因為那幾乎是不可能解決的問題,將永恒地存在。既然是永恒存在,任何結局都早已被消化,也就談不上危機了。然而,不少希臘領袖還是不信宿命,扭盡六壬,負隅頑抗,博弈論高手的總理齊普拉斯又宣布解散國會,重新大選,又進入新一場博弈。由於一切換湯不換藥,在可見將來,恐怕類似方程式還會不斷出現。

究竟有否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除了退出歐羅區,或讓債權國皇恩浩蕩地宣布債務一筆勾銷,不時有學者提出效法「冰島模式」。冰島2008年出現嚴重信貸危機,全國近乎破產,當時氣氛之萎靡,與今天希臘不遑多讓。但冰島政府果斷把銀行破產,並作「一次性」債務違約,結果輕身上路,現已重生。

2011年,第一波歐豬國家債務問題爆發時,諾貝爾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及克魯明(Paul Krugman)曾倡議歐豬國效法「冰島模式」,認為這比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及歐盟無休止的援助(與債務)更可取。

不過,「冰島模式」一直被過分簡化,以為重點就是「一次性債務違約」及銀行破產,而忽略冰島獨特國情,這是冰島與希臘不能直接類比的關鍵。

根本問題是冰島並非歐羅區及歐盟成員,至今擁有本身貨幣及財金政策,只是歐洲自由貿易聯盟(EFTA)成員,而這是一個鬆散聯盟,其他成員只有列支敦士登、挪威和瑞士3個國家。冰島發生信貸危機後,冰島央行即時實施滙價管制,包括以外滙拍賣形式,控制冰島克朗兌歐羅滙價波動;採取資本管制,把近90億美元資本留在冰島銀行體系;甚至拒絕承擔海外存戶及投資者的損失。

反觀希臘,加入歐羅區後,完全受制歐羅區制度,使用歐羅的一刻,已失去貨幣主權,自身什麼大手術也做不了,因為歐洲共同市場的「四項基本自由」(Four Freedoms)包括「資本自由流動」,一旦實施外滙及資本管制,即等同違反歐盟條約。何況假如希臘選擇脫歐,要即時重設主權貨幣兌歐羅及其他國際主要貨幣滙價,即使如何「有序」,亦難逃對滙率市場機制的影響,又有哪些投資者會願意信賴這樣的貨幣呢?那些稱「效法冰島而不用脫歐」的人,基本上都是政治文宣,不能作準。

為人忽略的,是「冰島奇蹟」並非毫無外力幫助,效果卻遠較希臘成功,這恐怕也跟希臘的歐羅區身份有關。冰島危機爆發後,便與IMF達成協議,換取近21億美元貸款,條件包括削減政府營運開支3%至5%,削減對老人及宗教團體的資助,增加個人入息稅等。另外,冰島央行與北歐多國央行達成貨幣互換協議,穩定冰島外滙儲備,並協助冰島在國際金融市場集資。

反之希臘問題的來源,是當年與高盛以貨幣互換方式隱瞞債務問題,以求達到使用歐羅的條件,而使用歐羅後,貨幣互換協議已由歐洲央行主導,希臘已沒有其他工具可用。故此,縱然希方不斷接受貸款及嘗試節衣縮食,卻已失去了掌控自身貨幣政策的能力,「奇蹟」自然不會發生。

(希債危機出路.二之一.明天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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