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5日
北韓炮擊南韓,最高領袖金正恩下令軍隊進入「準戰時狀態」,又有評論稱是「韓戰以來朝鮮半島最嚴峻危機」云云。不少媒體都在問:「究竟他要幹什麼?」其實,即使不看危機的來龍去脈,從歷次危機也可整理出基本所以然。
北韓政體的最高指導思想,並非任何官方意識形態,而是動物本能的自保。北韓擁有核彈不是旨在爭霸,也不是真的那麼重視尊嚴,並非送禮,也不是自用,而是要來展覽,因為「備而不用」才能生存,這是新現實主義的理論基礎。凡是可能影響北韓與金家生存下去的,他們都會歇斯底里;但這也說明一切有助他們生存下去的,他們都會做。
只是有一個前提,便是他們深深明白無論有多少核武也好,真的跟鄰國全面開戰,那就是生存的終結。但只要不全面開戰,而能透過製造危機獲得實利,例如或明或暗的援助,例如國際組織的同情,例如談判桌上的討價還價,那便是成功。國際關係有一專有名詞 │「瘋子外交」,此詞形容貌似不按牌理出牌,卻能從危機中獲利的「合理」行為,金正日正是箇中專家。金正恩較父親金正日的「發瘋」頻率更高,固然是年少氣盛而掌握Brinkmanship的火候不及父親所致,卻也是內政的延伸。即使「準戰時狀態」在外交上一無所獲,乃至勞民傷財,但從管理角度,特別是在權力遊戲的大棋局,不失為本小利大的投資。
筆者從前已談過,只要有戰爭「危機」而毋須有戰爭,便會有人「立功」(例如「化解戰爭危機」、「不戰而屈人之兵」、「弘揚國威」、「四夷賓服」),也會有人「犯錯」(輕則「不守紀律」、「消極怠工」、「輕慢領袖」;重則「裏通外敵」、「洩露國家機密」)。危機過後,自然賞善罰惡,種種和平時候難以做到的調整,無論涉及行政單位、地方主義還是人事任命,都能輕易落實。
那北韓金家除了「瘋子外交」,便沒有別的求存之道嗎?在目前情況恐怕沒有。根據「主體思想」,北韓一直「獨立自主偉光正」,是世界之光與地球最後希望,但人民生活始終遇上一些「小問題」。原因自然不是偉大領袖辦事不力,而是「外國勢力」及「敵對勢力」無理制裁打壓,加上「盟友出賣理想背信棄義」之故。只要北韓經濟一天搞不起來,即使人民再單純、再忠誠也好,政府也要定期「提醒」人民相關「結構性原因」,否則難以自圓其說。但單靠文宣提醒,在北韓「李春姬腔」的主旋律下,一般正常人的構造早已「金屬疲勞」。惟有透過真切的日常生活集體行為,例如備戰、宣誓、緊急疏散、警報亂鳴,才能加強政府說法的「說服力」。畢竟透過共同經歷製造的印象,是刻骨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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