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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25日

曾維駿 信訪報

漠視國際法 南海危機隨時兵戎相見

南海因其豐富資源和航運樞紐的地理位置,主權為中國和東南亞各國所爭奪,更牽涉美國在亞太地區的戰略利益,紛亂程度可與十九世紀時被形容為「歐洲的火藥桶」(Powder Keg of Europe)的歐洲巴爾幹半島相提並論:因為當年鄂圖曼帝國衰落,巴爾幹各民族開始反抗其嚴苛管治,而歐洲列強都覬覦當地利益而不斷插手,令巴爾幹地區在該世紀戰亂衝突不斷。不過,南海爭議雖然愈演愈烈,但最近十年各國僅停留於口舌之爭,未有爆發實質軍事衝突。

「人工島不能當領土」

火藥桶遲遲不爆,有賴國際社會建立了遠比200年前成熟有效的國際秩序和規矩,令任何國家都不敢貿然開戰。因此,即使是不願意將爭議交給國際法庭仲裁的中國,也不會(最少不會承認是)主動以武力搶奪海域主權,而是宣稱中國毋庸置疑擁有南海主權,符合國際法;當然,區內其他國家卻不這麼認為。對國際法甚有研究的港大法律學院客席教授戴大為(Michael Davis)就指出,雖然中國在南海非常進取,菲律賓又指控中國非法侵奪南沙群島,但在法律層面而言,南海主權誰屬其實未有確實答案。

「(探討南海問題時)首先我們必須謹記,很多周邊國家宣稱擁有這些島嶼的主權,但這些主權宣示其實仍存有爭議。中國至今仍拒絕由第三方仲裁誰是誰非,所以爭議至今仍沒有解決。」戴大為進一步解釋在國際法中判別主權的因素:「一般而言,國際法會認同海岸國家或是有人居住的島嶼擁有鄰近礁石和島嶼的主權。所以國家海岸線對開12海里以內的海域就是國家領海,能夠行使所有主權,包括實施法律、徵收稅項、部署軍隊等。而從國家海岸線起計的200海里是『專屬經濟海域』(Exclusive Economic Zone),國家可以規管該海域的漁業、資源開採活動以及負責該海域的環保問題。另外,國家的大陸架可延伸至最多離岸200海里。南海的問題則在於,這海域上很多島嶼都是無人島。」

戴大為表示,因為這些島上無人居住,有些中國所宣稱的「島嶼」其實只是不能當作領土的礁石,所以中國的主權宣示才會備受質疑。他又指出,即使中國在這些礁石建成人工島,亦不能從而取得領海主權:「人工島不能當作領土,亦沒有主權,只能作為本身有主權的國家或有人居住的島嶼的附屬部分……又由於人工島沒有領土主權,自然不能以此為依據宣稱擁有其周邊領海主權。」

作為當今國際社會的重要成員,中國政府大概也清楚了解到人工島不屬領土這點。中國政府究竟是要藉此製造「實質控制和管治」(de facto control)南海的事實以在主權爭議上取得優勢,還是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在中國領海內的活動,又或有其他原因或戰略考慮才興建人工島,這些建設又會造成什麼連鎖反應,都是複雜的政治分析和沙盤推演,不在本文的討論範圍內。不過,戴大為就直指,南海主權雖仍有爭議,但中國政府的行為或與其他國際法有所牴觸。

建軍事設施涉違公約

「中國政府可在兩個層面上違反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戴大為說,「首先,中國興建人工島必然需要大規模挖沙填土。南海是地球上最具生態價值的海洋環境之一,魚類物種豐富而且有很多珊瑚礁,中國的工程明顯會損害這片海域脆弱的生態系統。」

《海洋法公約》第十二章列明各國都有保護和保全海洋環境的義務,所以中國此舉明顯違反公約;不過,在世界各國都不斷破壞海洋環境下,生態影響引起的反彈實在有限。而戴大為提出的第二點,區內各國卻時常掛在口邊:「其次,中國在南海興建軍事設施,部署艦艇和軍機在南海巡邏,這或構成妨礙在公海自由航行的行為。當然,目前各界所得的資訊並不完整,仍不能斷定中國的軍事行動是針對個別國家,也未能明確反映中國使用武力。」

戴大為直言,中國顯然不太在意《海洋法公約》的條文規定。他認為需要透過如國際法庭的國際仲裁機構作出判決,或是「善意」(Good Faith)談判,才能和平解決南海問題上的諸多爭議。不過他坦言,由於中國至今仍拒絕採納上述的解決方法,立場一貫強硬,也許到最後各方難免走向兵戎相見的地步。

受訪者:戴大為(Micheal Davis)

香港大學法律學院客席教授

採訪、撰稿:曾維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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