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7日
南韓近年來的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問題,備受國際社會關注。無國界記者組織連續做了多年的全球新聞自由度調查,發現南韓在2006年盧武鉉執政時期達到最高的第31位,之後就逐年下跌。朴槿惠2013年2月上台,當時南韓的新聞自由度在全球110多個國家/地區中排名第50,翌年排名跌至57,今年的排名更進一步跌到60。當然,這個表現相對於排名跌到第70位的香港來說,好像已經沒那麼差,但這是另一個問題了。
首爾市長疫情言論吃官司
前不久,筆者和南韓一名主管媒體及網絡政策的內閣成員聊天。關於南韓的新媒體發展和網絡技術,這位閣員和他的下屬都很自豪、很驕傲,確實,南韓人在訊息產業方面軟硬件研發及推廣,都走在世界潮流尖端。但談及三年前被法院裁定違憲、至今餘波未了的「網絡實名制」政策時,韓方官員堅持這個政策對於減少網絡暴力有幫助,但牽扯出大規模洩露私隱問題,實在無奈。
儘管筆者提出南韓學者的專門研究和統計數據,指出「網絡實名制」實際上並沒有讓網絡環境淨化多少,韓方官員的反應卻是不以為然。這種管理意識深植於一個民主國家的高官腦中,讓筆者感到頗為驚訝。
李明博、朴槿惠畢竟不是金大中、盧武鉉那樣以民主運動起家的政治人物,李明博以管理現代集團的手段治國,朴槿惠也體現出她的軍事強人父親、前總統朴正熙的影子,李、朴兩人對跟政府唱反調的聲音都特別在意。最近兩宗官司,再次引發南韓人有關「中央政府打壓不同聲音」的擔憂。
第一單涉及首爾市長朴元淳,這位維權組織出身的政治人物,被視為是競逐2017年南韓總統大位的熱門人選,前陣子還憤怒批評南韓中央政府面對MERS疫情工作不力,宣布將自行保護首爾市民安全,結果就面臨法律訴訟。起訴他散播不實疫情的是一個在遞交訴狀之前一天才成立的「民間組織」。聯想到MERS疫情初爆發、南韓民眾還蒙在鼓裏時,南韓警方就不斷警告「散播不是政府公布的疫情將被追究」,許多南韓人認為,這場針對朴元淳的訴訟,背後有中央政府的作用。
第二單官司,涉及頗受觀眾歡迎的有線電視台中央東洋廣播(JTBC)社長兼新聞主播孫石熙。上個星期,他也收到了警方的傳票,要求他對去年年中在地方選舉報道涉嫌擅自使用其他電視台的民調數據,接受警方訊問。事隔幾乎一年,現在突然翻舊賬,這不得不讓人聯想起孫石熙和政府的關係。
孫石熙是個非常資深和有名望的新聞人,早年曾在其他電視台因為抗議高層干預編輯自主,領導同事們示威、絕食,結果被警方戴上手銬押走。去年,他在「世越號」船難新聞中的傑出表現和對政府持續不斷問責,讓他在知名網站Daum KaKao 舉辦的「南韓年度人物」評選中,當選第一名。今年的南韓MERS疫情,孫石熙也秉持一貫的犀利風格。
朴元淳和孫石熙,兩位經常質疑中央政府的公眾人物幾乎同一時間遇上官司,時機也恰好在南韓中央政府因處置疫情不當而遭到廣泛質疑的時候,兩件事情有沒有關聯,誰也無法證實。但這一屆南韓政府在重大公共事件上干預新聞自由,已是早有前科。
總統府施壓禁電視台批評
去年的「世越號」船難,南韓最大的國營電視台KBS新聞部總監金時坤因失言被開除後,公開揭發總統府曾經直接向電視台社長施壓,下令不得批評政府的救援行動,還說這是總統本人的意思。事後,總統府承認有致電電視台,但澄清那不是「下令」,是「請求」。事件引發KBS記者大示威,以社長下台為結束。
南韓政府着意控制新聞傳媒及資訊流通是不是MERS 疫情難以收拾的主因,還需深入調查,但過去的經驗如2003年SARS 疫潮顯示,資訊愈透明公開,公眾愈能合作抗疫,阻止疫情擴散。假如南韓政府強控傳媒的勢頭不變,控制MERS固然事倍功半,出現另一波疫情的風險也不能低估。
譚信非
資深新聞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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