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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3日

曾維駿 信訪報

走過槍彈鎮壓 民主路仍崎嶇

南韓自1945年立國起,政治上就一直深受美國左右,但雙方的密切關係,並沒有為南韓帶來民主政制:南韓一直到1988年才正式步向民主化,在這之前南韓經歷了40多年的獨裁時期;追求民主的聲音一直被打壓,為求政治改革而被迫害甚至失去性命的人不計其數。城市大學專上學院社會科學部講師杜浩邦,為本報分析南韓民主運動面對的各種困難。

作為美國盟友,南韓不能像共產國家般,把美式自由民主思想標籤為「西方帝國主義的思想荼毒」;相反,當時南韓將社會運動標籤為「共產主義分子的叛亂陰謀」。杜浩邦認為,冷戰時期的南韓民眾對這個論述沒多大異議,因為他們面對着北韓這個很實在的威脅:「跟台灣面對共產中國的軍事威脅不同,南韓真的被北韓入侵過,還差一點滅國。這段記憶對南韓民眾而言相當刻骨銘心。所以當威權統治者用這個理由『維穩』,南韓民眾就更加容易信服,打擊共產主義的確是南韓獨裁政權打壓異見分子一個很重要的理據。」

他形容,南韓軍事政權是一個武力機器,反覆地鎮壓民眾,在全斗煥上台後打壓力度更是空前;於是民眾也採取更暴力的手段對抗政府,結果南韓的民主運動史都變得相當暴力。

朴正熙谷經濟 建立認受性

除了強硬打壓外,杜浩邦說南韓政府透過經濟發展減低反對獨裁聲音的做法也有一定成果:「(在朴正熙年代)南韓的反對運動相當沉寂。六十至七十年代南韓經濟起飛,於是南韓民眾就認為政治自由受到一定限制是可接受的。」換言之,朴正熙頗成功地利用經濟建立其政權認受性,導致該時期的社運局限在只有一小部分人參與:「(那時候)參加社運的主要是學生、知識分子,還有少數教會成員。政府對他們的打壓就相當嚴重。」

談到南韓政府鎮壓社運,不得不提1980年發生的光州起義。當時全國都有反政府示威,但大多都被迅速鎮壓,惟獨是光州的對抗情況最激烈,傷亡亦最慘重。杜浩邦就粗略分析了光州成為南韓民主運動「要塞」的原因:「全羅道,尤其是全羅南道以及其首府光州,長久以來都被國家政府視為一個『反叛』的地方,所以國家政策很多時都刻意地減少分配到當地的資源。於是,當地民眾就長期感到被歧視,不滿情緒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強。」

美國袖手 憂現第二個伊朗

在光州出現慘烈的對抗時,美國亦有留意事件,不過始終沒有出面制止全斗煥的武力鎮壓。杜浩邦估計,美國之所以袖手旁觀,或是由於當時世界另一角落的政變所致:「在光州事件之前一年,伊朗爆發伊斯蘭革命,推翻了一個很腐敗的政權,而新上台的政權卻非常反美。所以美國有少許擔心當時南韓會變成另一個伊朗,故此不願插手事件。」他指出,到八十年代後期美國改變政策,對獨裁政權支持減弱,再加上當時正值全球第三波民主化浪潮,以及南韓國內中產階級冒起等因素,令全斗煥終在1987年被迫下台。

杜浩邦也提到,南韓現今雖然已民主化,但南韓民眾經歷的民主運動史卻對其政黨政治發展造成不良影響:「南韓當年有很多活躍的公民社會組織,例如學生組織、教會、工會等,他們組成一個大聯合,成功推翻全斗煥,但沒有像台灣黨外運動那樣組織性強的反對派團體,於是沒有孕育出如台灣民進黨般成熟的反對黨派;另外,在南韓,任何左翼思想都是最大的政治禁忌,因為左翼思想就與北韓、共產有關。所以,南韓無法發展出有左有右的典型政黨政治模式。」

受訪者:杜浩邦

城市大學專上學院社會科學部講師

採訪、撰文:曾維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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