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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10日

周一人物

婦產科權威鄧惠瓊 行醫快樂無比
醫生註冊特委會主席 半世紀服務港大

政府去年11月成立《醫生註冊條例》特別註冊委員會(特委會),討論及制定非本地醫學院頒授的認可醫學資格名單,特委會主席是曾任香港大學醫學院院長的鄧惠瓊教授(Grace),這位本地著名婦產科聖手,整個醫學生涯都為港大及瑪麗醫院服務,從未私人執業;向來低調的她日前接受本報專訪,暢談逾半世紀杏林路的難忘點滴,並分享特委會工作目標。

醫生通常都是自小立志學醫,鄧教授情況有點不同,是「排除法」所得出的結果;她早年讀聖保羅男女中學,高中只有文科或理科,「我唔鍾意讀Art(文科),理科一係讀物理、化學、生物,一係讀數學,但我啲數好水皮,於是讀科學;嗰陣好少選擇,讀上去一係Medicine(醫學),一係Science(科學),我又唔太鍾意純Science嗰啲(科目),所以無乜得揀(笑)。」

時為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本地醫科生不多,女性更是少之又少,惟鄧教授直言,當年完全無「做醫生賺錢多或較威風」概念,純粹從「有興趣又讀得到」角度出發,「我屋企無人做醫生,無人畀到意見我,我想講,做醫生非常之快樂,我體會唔到點解啲人成日話讀書、做嘢好大壓力,可能因為自己鍾意,自然唔覺辛苦,我由實習到而家無離開過瑪麗(醫院),一直咁愉快。」

從懷胎到接生感覺有始有終

「情傾」婦產科,也是興趣行先;她大學時首個接觸的臨床學科就是婦產科,「嗰陣去到而家嘅贊育醫院(以婦產科著名),覺得嘩!真係一間好熱鬧嘅醫院,啲人好高興,氣氛好好;當年我哋做學生有得負責執仔(接生),姑娘(護士)企側邊,病人又高興、BB喺度喊,變咗自己有種『已經係一個醫生』嘅感覺,有份滿足感。」

「其他專科感覺無咁直接,跟住老師去睇症,有嘢就由老師講,我哋同病人溝通無咁密切;同埋你睇完個病人,佢個病都未好,如果真正醫生會跟得耐啲,我哋做學生真係『路過』。」故鄧教授一直對「充滿歡樂」的婦產科念念不忘,「我做事鍾意有始有終,婦產科睇住病人由懷孕開始,到生完出院,叫一個段落。」

日劇《女醫神》(Doctor X)女主角大門未知子有句口頭禪:「我是永遠不會失敗!」現實中的鄧教授亦做得到,多年來接生無數,保持零失誤;唯一遺憾是早年有一宗難產個案,由鄧教授的下屬負責接生,用真空吸管嘗試取出嬰兒惟不成功,慌忙致電身處辦公室的鄧教授求救,可惜她趕到產房為時已晚,女士已陷入昏迷,且流血不止,即使醫院總動員,最終仍無力回天。

「呢個係我印象最深刻(個案),婦產科有時係咁,佢(產婦)本身乜事都無,一個廿零歲健康婦女,只係為件喜事入嚟生仔,唔會expect(預期)有問題,(產前檢查?)分別就喺呢度,譬如你有糖尿病去睇醫生,醫生提醒你會心臟病,要小心;但你懷孕做檢查,好少醫生會警告你『小心呀你血壓高,生嗰陣可能會死』,變咗事情忽然間發生,完全始料不及。」鄧教授說。

難忘勸勉孕婦保存3胞胎

幸而類似悲劇再無在鄧教授杏林生涯出現,她回顧時總是歡笑遠多於唏噓,她憶述曾有位女士,本身已有3個兒子,一直想追個女,結果再懷孕竟是3胞胎,當時有醫生向該女士建議,如負擔太大,可採用「多胞胎減胎手術」(Multifetal pregnancy reduction)減少一個,「個醫生喺佢個肚嘅某個位抽咗其中一胎嘅胎水,驗到係仔,同佢講『既然你想要女,不如唔要呢個,孖胎唔使陀得咁辛苦』。」

「呢位女士嚟睇我嘅時候,已經係(睇到)第七個醫生,一坐低就講述咁咁咁,我話你應該唔想唔要(任何一個),佢眼定定望住我,咁啱嗰陣我睇過篇醫學文章,話雙胞胎同3胞胎個outcome(結果)similar(相似),即生出來嘅BB,體重、健康唔係好大分別,我同佢講,如果你應承我(懷孕期間)一直喺醫院度抖,OK嘅。」對方聽從建議,懷孕32周後由鄧教授替她開刀,4母子平安。

那次3胞胎結果2子1女,女士如願以償,「佢之後問我,(肚)呢個位嗰個(胎),係咪就係佢呢個仔(懷孕時曾建議減少的一胎)?我話唔知喎,掛住接生好唔得閒。其實我知係嘅,佢都話覺得係,所以一定要對呢個仔更加好;我亦好開心,如果當日佢真係唔要,一定會心悒到現在,而家3個細路差不多15歲。」

3胞胎還不算誇張,鄧教授早年遇過4胞胎個案,「並非試管嬰兒,係個女士無仔生,走去食多仔丸,(真的有用?)總之佢4個啦,3女1仔,好嘢!早幾年我喺瑪麗見到嗰位媽媽,問佢4個細路點,佢話幾好,入大學喇。」

開解墮胎少女 醫身也醫心

作為婦產科權威,鄧教授醫身也醫心,她曾處理不少家庭計劃指導會轉介的墮胎少女個案,事主大多沉默不語,鄧教授要化身社工,撬開對方金口,「問佢有無睇電視劇,慢慢發覺佢有反應,會討論劇情,開始覺得你係佢朋友,咁咪肯講私人嘢囉,關於點解佢會懷孕、點解要嚟做手術;做醫生要了解病人,有時甚至幫佢哋解決一啲簡單問題,始終後生女墮胎,係個好傷心嘅抉擇。」

產房是生命開始,有趣的是,曾為無數家庭送上新成員的鄧教授,選擇不生兒育女,她笑言:「除咗病人之外,最好唔好有要我照顧嘅東西,所以我無細路仔,而家無貓、無狗,無養任何小動物。」常言道「醫者父母心」,意指醫生對病人的關懷就如父母對子女一樣;鄧教授治理過的,不是親人,也不失親切。

採訪、撰文:許鎮邦

攝影:何澤、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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