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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8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打老虎劏牛牛

監管風暴正盛,最新颳到兩隻在香港很受歡迎的動物,說的是「富途牛牛」和「老虎證券」這兩家跨境網絡券商,上周遭人民網點名狙擊,導致該兩公司美國股價暴瀉,似將重演教培補習行業「滅門」之痛。不過,人民網文章主要針對用戶私隱保障問題,未見提及兩家券商最大「死穴」,即協助內地民眾「走資」沾手外國股市。官媒今次到底想「殺虎劏牛」,抑或只是「敲山震虎」,尚待觀望。

人民網上周四刊文題為〈個人信息保護法施行在即,跨境互聯網券商何去何從〉,點名富途和老虎證券,指該兩家券商收集內地用戶的身份證明、職業職位、公司名稱、全年收入、資產淨值、資金來源、交易頻率、稅務資料等大量訊息。

這篇文章特別提到,富途和老虎證券皆在美股上市,並獲得美國證交會券商牌照,按當地法例,須向美國金融業監管局(FINRA)提供用戶相關訊息;與此同時,全國人大常委會於8月通過了《個人信息保護法》,規範個人訊息「出境」,將自11月起實施。換言之,富途牛牛和老虎證券被視為坐擁內地用戶大量敏感資料,日後在遵守美國法律和中國法律方面可能面臨兩難,怪不得人民網會質問它倆「何去何從」。

該文刊登後,富途和老虎證券股價應聲急跌,上周四及周五連續兩日下挫,分別累瀉約24%。這難免令人聯想到7月份補習股「團滅」慘況,當時亦是先由官媒刊文狠批補習行業歪風,中央政府隨即頒令禁止補習社商業化經營(須轉型為非盈利組織),導致新東方、好未來等在美國掛牌的補習公司大崩盤,股價喪跌達九成,整個行業幾乎覆滅。

在此須略為介紹,富途牛牛和老虎證券皆屬近年冒起的網絡證券商,分別成立於2012和2014年,其共通點是中資背景,以香港為大本營,卻主力招徠內地散戶投資者,協助他們直接投資於美股、港股等境外股市。此外,這兩家券商也大力拓展香港、新加坡等東南亞市場客戶,憑着方便易用的手機程式、接地氣的宣傳推廣,在境外市場勢頭凌厲,搶走傳統證券公司許多生意。

未提協助走資似避重就輕

以香港為例,自2019年社會風波後,本港年輕世代普遍減少使用TikTok、微信、支付寶等國產程式,但只需到「連登討論區」的「財經台」一看,便可見連登股民大多數使用「牛牛」或「老虎」買股票,反映這兩家券商確實「好用」,其用戶介面UI和UX簡潔明快,投資產品種類全面,財經資訊豐富,兼備社交討論元素,加以在宣傳上「識玩」,經常推出「送一股蘋果」、「20輛Audi跑車抽獎」等推廣活動。可堪比擬的,是美國兩大網絡券商Interactive Brokers和Robinhood,在程式設計、迎合新世代用戶方面,拋離傳統券商幾條街。

不過暫時來說,牛牛和老虎最大客源始終來自內地,事關在外滙管制下,內地民眾沒辦法直接投資境外股市,該兩家券商卻透過「內存外貸」獨特模式,協助內地散戶「變相走資」。簡易來說,內地民眾開設賬戶後,只需存進人民幣,便能獲得「統一購買力」用來投資美股或港股,即相當於以人民幣存款為抵押,換取境外投資彈藥,間接繞過外滙限制。

此外,牛牛和老虎也接受內地民眾直接用外幣(例如美元或港元)開設境外投資戶口,但對於這些外幣之來源,相信很難深究。按現行條例,內地民眾每年有5萬美元換滙額度,不過明確規定不可用來投資(包括境外買樓和買股票),只能用於求學、就醫等民生需要。

說回人民網文章,通篇僅針對牛牛和老虎如何保障用戶私隱,特別是不得把這些訊息違法交予美國當局,相對來說,此問題並非不能拆解,只要完善私隱收集及保護措施,未必不能同時符合中美法規。至於兩家券商協助內地散戶投資境外股市,人民網文章卻隻字未提,似乎有點避重就輕。

有序管控更勝一刀切禁止

日前新華社旗下《中國證券報》刊文,引述消息指「一些境外證券機構面向內地投資者提供『跨境炒股』服務,未經監管當局批准,相關部門現正完善規則,將對此類活動全面納入監管,依法予以規範」。該文並無點名任何公司,但恰逢人民網狙擊牛牛和老虎之後,很容易對號入座。

講到底,內地民眾存在對外投資、配置資產的需求,難以完全堵塞,與其強行禁止導致這些需求流向黑市活動,倒不如將其納入有序管控。最起碼牛牛和老虎皆屬香港註冊的中資公司,倘願意乖乖聽話,全面配合監管,這兩隻動物未嘗不可為國出力,長遠更有助提升中資在東南亞等境外金融市場的影響力。牛牛和老虎生死命運,尚待進一步觀望,且看「阿爺」如何發落。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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