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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26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狙擊股壇狙擊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近日在美股市場上演最佳案例。話說著名沽空機構香櫞(Citron Research)上周發表報告,狙擊美國最大電玩產品零售商GameStop,豈料惹來美國大批新世代「宅男」散戶「反狙擊」,帶動該股股價幾日內爆升逾200%,迫使香櫞扯白旗投降。事件反映美股「疫市」不但掀起散戶狂潮,最近更逐漸形成「獵殺空軍」趨勢,散戶憑人多勢眾「圍毆」老師傅,令不少「股壇狙擊手」汗顏。

GameStop創辦於1984年,現時在美國有逾6000家分店,主要售賣遊戲機和遊戲碟,屬全球最大電玩產品零售商,地位相當於「電玩界HMV」。但隨着互聯網發達,現在大部分Xbox、PS5玩家都透過網絡下載正版遊戲,很少人會再特地去買實體遊戲碟,因此GameStop也步上HMV後塵,近年生意逐漸萎縮,其股價亦由2013年逾40美元水平,到去年4月曾跌至不足3美元,市值僅約2億美元。

香櫞沽空GameStop敗走

不過GameStop近來似乎有轉機,寵物電商Chewy創辦人Ryan Cohen及著名價值投資者Michael Burry(曾準確預測2008年金融海嘯,電影The Big Short主角原型)去年趁低價入股該公司,在董事會獲得三席,擬推動GameStop轉型為O2O電玩零售集團。儘管改革大計尚未見成績,惟Cohen和Burry名氣響亮,加以GameStop作為最大電玩零售商,在新世代「宅男」股民(疫下人人被迫「宅」在家)心中家喻戶曉,令該股備受大量散戶追捧,股價逐步攀升,到本月中旬接近40美元,幾乎重返2013年水平。

有人睇好有人睇淡很平常。香櫞上周二發表沽空報告,直指GameStop升勢過急,認為其合理價值為每股20美元(僅及當時股價一半),又把高價追貨的散戶形容為「啤局水魚」(suckers at this poker game)。

作為全球最著名沽空機構之一,香櫞戰績彪炳,歷來成功狙擊逾20家公司(其中16家在沽空報告後一年股價跌逾80%,更有7家被迫退市)。其沽空報告猶如「武林聖火令」,令人聞風喪膽,被點名的公司股價應聲暴瀉。

豈料今次劇情並不一樣,香櫞發表報告後不但未能「嚇窒散戶」,反而在美國最大網絡討論區reddit(近似香港連登、台灣ptt)的「散戶大本營」wallstreetbets版面引起群情洶湧,大家發現GameStop沽空比率超過70%,意味「空軍」全面入場,於是有人發起「獵殺空軍」(shorts hunting),呼籲所有人一起持股或加倉,「一股不賣」,令空軍難以買貨平倉。

散戶們現時大獲全勝,GameStop股價由香櫞上周二發表沽空報告時的40美元水平,到昨日(周一)盤前一度超過120美元,短短幾日暴漲逾200%。更甚者,香櫞創辦人Andrew Left表示他備受「網絡暴民」(internet mob)攻擊,包括有人嘗試入侵其Twitter賬戶,甚至出言侮辱其家人。

結果香櫞「扯白旗」投降,宣布不再就GameStop發表評論,這間著名沽空機構可算遭遇了滑鐵盧。據金融分析機構S3 Partners統計,截至上周五收市,GameStop沽空者賬面虧損已超過17億美元,倘未能及早平倉,隨着股價繼續向上,損失將更慘烈。

另一邊廂,散戶們在賬面上成為大贏家,reddit的wallstreetbets用戶相繼貼出買賣紀錄,不少人從這一役獲利數十萬美元;一些進取地買入GameStop認購期權(call option)的幸運兒,勁賺超過10倍。換句話說,股壇散戶憑着眾人之力,全面「戰勝」了金融大鱷,實屬罕見。

散戶擊退巨鱷四大因素

當然,所謂「勁賺」只是賬面利潤,皆因散戶發起「一股不賣」、「加倉搶貨」以獵殺空軍,成功帶動GameStop股價暴漲,但除了極少數有意「長揸」人士,大部分散戶最終仍須沽貨離場才知輸贏。由於他們滿手是貨,進一步加倉購買力有限,一旦空軍全部平倉撤退,散戶的「貨」由誰來接?某程度上,這相當於「大膽遊戲」,散戶愈遲「落車」賬面利潤愈大,一旦錯過了離場時機,便可能墮入懸崖。

事後覆盤「散戶贏大鱷」這一役,背後主要有四大因素。首先是疫情令美國大批年輕人「宅」在家中,恰逢政府多次派發現金支票,用手機開設股票戶口又愈來愈方便,帶動美股散戶數量自去年以來激增逾2000萬個,多屬初嘗股票的年輕世代,他們往往用「電競」心態短炒股票,且容易受到網絡效應影響,呈現一窩蜂趨勢。

其次,GameStop是一隻細價股,被「炒起」之後市值仍僅約40億美元,所以散戶得以憑眾人之力抗衡大鱷。相反像蘋果、Amazon這些市值逾萬億美元重磅股,即便散戶再團結也難動搖股價大局。

第三,作為美國最大電玩零售商,GameStop「梗有一間喺左近」,新世代幾乎無人不識,更易吸引他們投資這家「熟口熟面」公司。

最後,近年在美股升勢下,包括Tesla、Palantir等具爭議的股票都先後上演迫空(short squeeze),大批空軍被迫高價接貨平倉離場,帶動股價螺旋式暴漲。就像「半杯水理論」,人們以往見到一隻股票沽空比率高企,會覺得「smart money不看好」而視為利淡因素,現在卻可能想像「很容易引發迫空」。

正因如此,經過GameStop一役後,reddit不少用戶食髓知味,揚言要尋找下一隻沽空率高的股票來「獵殺空軍」。多隻「符合條件」股票在上周五及本周一都出現大規模「平空倉」交易,令向來扮演「股壇狙擊手」的不少沽空機構人人自危,提早離場自保避風頭,以免被散戶「蟻多摟死象」,可謂風水輪流轉。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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