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6日
俗語云「領先半步是先驅,領先三步變先烈」,在瞬息萬變的投資市場,時機之影響尤其玄妙。美國股市上周五10大成交額股票,有5隻是中概股,分別為阿里巴巴、拼多多、蔚來汽車、理想汽車、小鵬汽車,其中3隻都是電動車股。這既反映不少市場投資者並不相信中美果真decouple(尤其在拜登有望當選美國總統後),亦令人憶起樂視創辦人賈躍亭,倘其「造車大計」慢點起步,現在或將成為大贏家,而不會淪為周身債走佬的「老賴」。
美國現任總統特朗普上周五簽署行政命令,禁止所有美國公民及機構投資於中移動(00941)、中電信(00728)、海康威視(002415.SZ)等31家被指「跟解放軍關係密切」的中國企業。但一來這批名單早於8月份已公布(今次只是正式簽署),二來投資者似乎有點「制裁疲勞」,三來不少人認為特朗普在白宮歲月無多,早已放眼於拜登對華政策,所以這則簽字消息沒怎麼引起太大震動。
與此同時,受惠於新冠疫苗喜訊,美股標普500指數上周五續漲1.4%,而最當炒的除了傳統零售、餐飲娛樂、航企、房託等「疫情受害股」(憧憬否極泰來),還包括中概股。當日紐交所及Nasdaq兩市10大成交額股票,中概股佔了半壁江山【見附表】;若單看此番「盛況」,似乎很難令人相信中美經濟正在「脫鈎」(decouple)。
雖說成交額巨大本身不一定是好事,但該5隻大額成交中概股,只有阿里巴巴近日股價下滑(受累於螞蟻集團IPO觸礁及中國擬嚴管網絡巨擘),其餘4隻卻在短時間內錄得數以倍計漲幅。
對於中概股受捧,可從三個角度解讀。首先如上所述,隨着拜登很大機會勝選,儘管中美關係難復甜蜜舊觀,惟不少市場人士預期兩國經濟可免於「急性脫鈎」,至少拜登短期內不太可能「禁止美國人及機構投資『所有』中資股票」。
憧憬蔚來理想小鵬變Tesla
其次,另一種講法,則指不少中國富豪及中產為着分散風險,已把資金調到境外,但他們某程度上依然看好中國經濟,兼且最熟悉中國的行業及企業,所以會在美股市場挑選中概股投資。
最後,值得留意,該5隻「大熱中概股」有3隻都是電動車股,並有一個共通點,目前要不是尚未正式量產,就是銷量非常有限,故被部分人戲謔為「Powerpoint造車」(空有概念,落地成疑)。不過自從Tesla上海超級廠房落成及投產後,中國電動車產業鏈有望逐漸成熟,令人憧憬重演「iPhone奇蹟」,意即先由富士康代工廠帶動上游零部件供應商(例如瑞聲、舜宇、藍思等),同時開闢消費者市場(讓人們慣用智能手機),再在此基礎上孕育出國產手機品牌(包括華為、小米、OPPO、vivo等)。
截至上周五收市,蔚來、小鵬、理想市值分別達600億、310億、260億美元,加起來接近三分一隻Tesla,但它們去年合計銷售額連Tesla的1%也不到。更不用說的是,這3家車企目前業績仍然嚴重虧損,短期內看不到賺錢的可能。然而「在風口上,豬都會飛」,小鵬和理想分別在今年7月和8月才IPO掛牌,至今股價累漲接近200%;蔚來由2018年9月掛牌至今,升幅更達700%。
說到這裏,或許不少人會想起樂視賈躍亭,他憑着創辦視頻網站及推出智能電視機,曾成為「風口上飛得最高的豬」,旗下企業市值在2015年一度達到2000億元人民幣。不過,賈躍亭自2016年起All-in(瞓身)押注研發電動車,燒錢數以百億元人民幣,卻遲遲未見成果,導致火燒連環船,令整個樂視帝國崩塌,他自己更遭中國官方列為「嚴重失信人」(俗稱「老賴」),至今仍避債於海外。
樂視造車 領前N步淪先烈
一定程度上,樂視汽車跟蔚來、小鵬、理想都是主打「雲造車」概念,先憑漂亮powerpoint描繪宏大藍圖,吸引巨額投資,然後才慢慢投入於研發和生產,務求「弄假成真」。最大的差別,在於Tesla在2016年也陷於破產邊緣,市值僅300多億美元,當時全世界的電動車產業鏈及市場皆遠遠未成熟,樂視汽車可說起步得太早。賈躍亭若等多兩年才「瞓身造車」,其大計現時食正風口,至少較容易爭取集資續命。
話說回來,文首所講「領先半步是先驅,領先三步變先烈」其實不一定是真理,最明顯反面例子正是Tesla,早自2003年已開始全力研發電動車,堪稱「領先N步」,而今成為全球霸主。惟「真命天子」要講真材實料,加上夠韌力兼夠運,才可歷盡艱險笑到最後;至於在後面跟風的「豬」們,早半步抵達風口自可享受先機,但若像賈躍亭般早了三步,連風都未起,此時瞓身一躍,恐只會墮進深谷。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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