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7日
英超聯本周六(12日)開鑼,全球球迷翹首以待,不過中國內地的英超fans就有點忐忑,事關英超聯上周宣布因欠費問題,終止中國獨家轉播商PPTV的5.6億英鎊(約58億港元)合約,令中國球迷面臨「冇波睇」。事件背後有着三重因素,分別關乎疫情、中國視頻網站泡沫、國際政局變化。
話說PPTV在2016年擊退樂視、騰訊(00700)等競爭者,奪得英超聯2019至2022年3個賽季的中國內地及澳門(不包括香港)獨家轉播權。然而英超聯上周五宣布已終止PPTV的合約,PPTV隨後也發表聲明稱「全球疫情帶來了許多挑戰……經過多輪會談,PP體育與英超在版權價值方面存在分歧」,因此「終止與英超的合作」。
PPTV欠款半年再講數
據BBC等英國媒體報道,PPTV根據合約須於今年3月向英超聯繳付80%總額,即約4.5億英鎊,不過PPTV至今只付了50%,換言之有30%款項(約1.6億英鎊)逾期未繳。雙方曾就費用問題多番談判,PPTV要求減價以及延期付款,但未能達成共識,終致毀約收場。
這場風波第一大原因是在疫情下,英超聯自3月13日起全面停賽,該賽季的38輪賽事當時只踢了29輪;後於6月17日復賽,並在7月26日「收咧」完成所有賽事。在長逾3個月「停賽」期間,世界各地轉播商「冇波播」,不但廣告收益跌至近乎零,兼且大量家庭訂戶要求cut約或「回水」,實在損失慘重。再者,儘管其後重新開波完成賽季,但把餘下賽事壓縮在一個半月內上演,加以缺乏現場觀眾令氣氛大受影響,所以不論在廣告或訂戶收入方面都難以彌補轉播商因「停賽」而流失的收入。
除了PPTV外,其他地區轉播商也跟英超聯談判,如同商舖租戶找業主「講數」,冀能酌情安排,共渡時艱。例如英國本地的BT Sport,以及擁有德國、意大利、瑞士、墨西哥等地轉播權的Sky Sports,均成功爭取延繳部分款項,並獲英超聯承諾一旦賽季未能完成,會按比例「回水」。
相對來說,BT Sport和Sky Sports是在已如期付款的基礎上商討延繳即將到期的款項,PPTV卻是「拖數」逾半年之下「講數」,誠意顯然有差別。再者,BT Sport和Sky Sports取得英超聯答應倘賽季未完成肯「回水」,而現在賽季已踢完,此條款自然失效;但據英媒報道以及PPTV聲明講法(「PP體育與英超在版權價值方面存在分歧」),該集團似乎依然要「劈價」,難怪雙方談不攏。
燒錢搶轉播權 「正版波」未受落
在此需要略述背景,PPTV原本是在2002年世界盃期間創辦、專播「老翻」視頻的網站,當時播放的球賽、電影和劇集皆無版權可言,惟在千禧年初的世界互聯網生態裏不算罕見。隨着中國版權意識漸趨成熟,PPTV開始「改邪歸正」,轉型為正版視頻平台,並於2013年獲蘇寧斥2.5億美元收購其44%股權,成為控股股東,那時候正值內地視頻網站泡沫期,包括樂視、優酷、土豆等百花齊放,各大平台爭相「燒錢」搶奪各類視頻版權。
正是在此浪潮中,一方面帶旺了中港台演藝圈,包括陳偉霆、劉愷威、Angelababy等本港藝人受惠於各方爭搶,身價跳升至逾億元人民幣。同樣水漲船高還有各類體育賽事版權,而PPTV在2016年擊退樂視和騰訊,斥5.6億英鎊奪得英超3年獨家轉播權,可說是最經典案例之一,相當於每年費用1.9億英鎊,較上一份合約(2016至2019年賽季,由PPTV、樂視、騰訊三方共享轉播權)漲價12倍,亦成為英超史上最昂貴的海外轉播合約。
作為比較,美國轉播商NBC在2015年續簽英超3年合約直到2022年,年均費用約1.25億英鎊,而beIN Sports奪得中東及北非地區獨家轉播權的年均費用則為5000萬英鎊。換句話說,PPTV購買內地(及澳門)轉播權的金額,高於美國、中東、北非轉播權價格之總和。
或曰,中國有14億人口,市場潛力未必遜於美國、中東、北非。不過「潛力」是一回事,現階段有幾多消費者願為正版視頻買賬又是另一回事。縱使PPTV等大型平台「改邪歸正」,但內地網上仍有大量免費的英超賽事盜版高清視頻(通常夾雜非法賭波網站、約炮平台廣告),因此不是太多人會付98元人民幣月費給PPTV「睇正版波」。
與此同時,內地當局近年大力整頓視頻網站行業,包括嚴限其融資及海外收購行為,樂視、萬達體育、暴風影視等大玩家皆被折騰得死去活來,面臨資金鏈斷絕,PPTV自亦難幸免。
禍不單行,在疫情衝擊下,PPTV的大股東、中國最大電器零售商蘇寧(經營逾1.3萬家實體分店)經營也不爽,例如其贊助的中超球隊「江蘇蘇寧」上周傳出拖欠球員薪金(後澄清乃「謠言」),看來該集團也難再為PPTV輸血。
國際關係緊張恐中伏
最後,很多人都會問,在現今市況下,英超悍然終止PPTV合約後,不易找另一條「水魚」高價接盤,隨時「攬炒」雙輸,何以不好好商量傾掂數?不少英國媒體猜測可能與政治因素有關,皆因當前中外關係緊張,難免影響雙方的談判積極性。一方面,假若中英經貿關係仍像2019年之前如魚得水,英超聯或許願意作出較大讓步,避免得罪中國的金主及大批球迷,以爭取長遠利益。另方面,PPTV或也擔心英超會像NBA般爆發涉港政治風波,例如有球星發表Stand With HK言論、現場球迷舉標語,造成群情洶湧令PPTV被迫停播賽事(就像上季NBA一度停播),勢將損失慘重。
不過無論如何,英超作為全球最多擁躉的體育聯賽,在中國擁數以億計fans,其轉播權仍有一定價值,估計不少電視台及網企都有意「撈底接盤」,但願可為球迷帶來好消息。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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