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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4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股神最大危機

我們論人論事,其中一個最大原則是「勿以一時成敗論豪傑」,例如不應因為股神畢非德過往幾十年賺大錢而對他無限崇拜,到近幾年他賺少了或轉蝕而對其全盤否定。不過,觀乎股神剛在巴郡股東會上發表的言論,他可能真的面臨數十年投資生涯以來最大危機。

萬眾期待的巴郡股東會於美國時間上周六下午召開,關於破天荒以視像會議形式舉行等花絮細節,以及畢非德和其副手Greg Abel的全面發言(包括股神為何「蝕本清倉」航空股),請參考本報國際版今日詳盡報道,在此不贅。筆者只想分享在看完長達5個小時的直播後(證明89歲的股神依然身壯力健),我最關注的一個觀點。

減倉避疫 持現金破紀錄

正如筆者上周在〈畢非德的電話靜悄悄〉一文指出,畢非德身為「價值投資」學派一代宗師,被譽為「奧馬哈的先知」,值此新冠疫情衝擊全球之際,很多信眾都期待從今次股東會得到一點啟示、指引以至慰藉,但他們現在恐怕相當失望,事關股神基本上無提供任何答案。

如同畢非德在預先準備的發言稿上強調,他現在能確定的只是「我不知道什麼」(What I don't know),特別是對於疫情將如何發展、對經濟有何影響,他直言「可能性範圍仍很寬闊」(the range of possibilities is still very wide)。正因變數這麼大,再加上畢非德覺得很多資產價格未到「非常吸引」水平,所以儘管他重申「長遠看好美國經濟」,但暫時仍是按兵不動。

在今年首季度,巴郡買入了40億美元股票及21.7億美元債券,同時賣出了17.4億美元股票;在4月份,該投資集團只買了4.3億美元股票,沒買任何債券,同時賣出了65.1億美元股票(據估計以航空股為主)。這些數字相比起巴郡逾7000億美元總資產,無疑屬「細眉細眼」。截至首季季末,巴郡手持1370億美元現金,較去年底(1280億美元)進一步積累,創歷史新高紀錄。

很大程度上,畢非德的「不知為不知」向來是他最大美德之一,亦關乎他跟好拍檔芒格一貫強調的「能力邊界」理念(認清自己能力範圍,不做不擅長、不熟悉的事)。可是不少人忽略了,該理念具有一體兩面,絕非一味謙遜退守、甘於「無知」,還注重勇猛精進、開拓「有知」;就像畢非德、芒格堅持「不熟不做」之餘,更致力於持續學習,一點一滴擴闊能力邊界(所以才有近年對蘋果公司的投資),積跬步以至千里,再配合「長壽優勢」,方成功建立今日的巴郡王朝。

不超值不買 靜待良機

現時的問題在於,一方面如畢非德所講,眼前變數這麼大,按其「能力邊界」看不到有吸引的投資機會;但另方面,indecision也是一種decision,特別是在超低息環境下,巴郡手持逾千億美元現金,每一日都在損耗機會成本。過往,畢非德若果從股市看不到投資機會,大可把現金配置至債券,採取以戰養戰的防守陣勢,實行「邊等邊收息」;惟於目下超低息環境,特別是聯儲局3月啟動「無限量寬」後,這一招已行不通(此所以巴郡在4月並無買入任何債券)。

畢非德這位神級宗師面臨的困局,亦是整個價值投資學派在「新常態」下一種終極危機──假若在市場上持續看不到投資價值,不願買入並非「超值」的資產,同時又因利率極低而無法穩守(兼且「門派天條」為不准沽空),那該怎麼辦?當然,這也是只有大戶才具資格「享受」的危機,像巴郡般資產龐大,可投資的企業市值起碼在百億美元以上,選擇範圍有限,同時每年有巨額現金流湧入,方談得上「錢多之患」。相比之下,只得一億幾千萬美元資產的普通散戶若苦惱「錢多沒處投」,很可能純屬學藝未精,能力邊界尚有巨大的開拓空間。

無論如何,畢非德動見觀瞻,他如何應付眼前危機,勢必影響價值投資學派今後的發展和走向。暫時看來,他仍採取「等」字訣,靜待投資良機再浮現。套用「雞湯式」講法,一位89歲長者都這麼有耐心、堅持原則,願意消耗寶貴的日子來等待,年輕人還有藉口急進嗎?亦如股神在股東會上所講,只要好的機會出現,他隨時準備好在本周一(今日)就豪擲500億美元投資一個項目,屆時可望「化危為機」,讓手上子彈發揮最大價值,交由時間見證輸贏吧!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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