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0日
世事多變,俄羅斯出乎意料跟中東油國「傾唔掂數」,拒絕減產救油價,於是最大賣油國沙地阿拉伯索性增產報復,勢要跟俄國「攬炒」。結果國際油價一夜之間瀉近30%,拖累全球金融市場驚恐慌張。表面看來,中國可望「又成最大贏家」,皆因身為最大買油國,現時減息放水最大障礙在於通脹率料高達5%,若油價插水肯定可以受惠,還能節省外滙開支。但宏觀來看,油價下滑恐會導致地緣政局不穩,甚至醞釀WWIII,屆時沒有人會是贏家。
俄國拋浪頭 沙地晒你冷
講「贏家」之前,先睇「輸家」。第一個指標是石油出口量,全球頭兩大賣油國正是沙地和俄國,2018年每日出口量分別達830萬桶和523萬桶,其後依次為伊拉克(380萬桶)、美國(377萬桶)及加拿大(360萬桶)。
沙地賣油量較俄國高出逾50%,倘油價大跌,前者將成「最大輸家」?未必,事關還要看第二個指標,就是產油成本。在這方面,沙地堪稱得天獨厚,儲油層貼近地表,每桶產油成本僅10多美元,所以布蘭特國際油價不論像去年高企於70美元,抑或像近日跌至約35美元,對於沙地只是「賺多賺少」問題。反觀俄羅斯,儘管油儲量豐富,但大多位於深海海底,每桶開採成本達30美元,連同運輸費,在現今油價下,俄國恐怕要「蝕入肉」。
再者,沙地賣油賣了百幾年,家底極厚,有條件打持久「減價戰」。而俄羅斯近年經濟停滯,極依賴石油出口以維持社會及政治穩定,這也是該國拒絕接受減產的主因。只是料不到,面對北極熊拋浪頭,沙地居然「晒你冷」,反過來增產,直接推冧油價。俄國總統普京騎虎難下,若讓步願意減產,難免大失威信;如果企硬到底,卻很可能比沙地更先捱不住。
通脹壓力降 北京可放水
至於美國,自從頁岩油開採技術成熟,已從「淨買油國」變成「淨賣油國」,國際油價若大跌,該國難免也受損,特別是頁岩油每桶成本達40美元以上;不過相比起美國龐大經濟,石油出口佔GDP不足1%,影響有限。同時,聯儲局上周臨時緊急減息半厘後,市場擔心通脹會升溫,油價回落正有助紓緩憂慮。不過有一個產業肯定是輸家,就是以Tesla為首的電動車行業,如果「石油平過礦泉水」的話,將令電動車的燃料成本優勢大打折扣,對買家吸引力減弱,難怪Tesla股價昨晚開盤前急插14%。
最最最大贏家很可能是中國,因其身為最大買油國,2018年每日進口量達840萬桶,佔全球石油貿易量兩成,每年花費高達2400億美元。油價大跌後,中國不但節省巨額外滙開支,更重要是降低「世界工廠」運作成本,又有助化解通脹壓力。面對「豬肉荒」,中國1月份通脹率已達5.4%,加上肺炎疫情令生產鏈嚴重受阻,恐會引發惡性通脹,這也是當局遲遲未敢減息放水的主因。隨着聯儲局上周率先減息,進一步擴闊中美息差,適逢油價急挫,令通脹壓力驟減,可說為中國放水掃除最後一道障礙,現時很有條件堂皇地「大水漫灌」刺激疫後經濟。
地緣趨緊張 恐觸發戰火
當然,上文談論贏家、輸家,均單純從經濟角度出發,惟世事豈有這麼簡單?經濟從來都跟政治互相影響,令變數更多。如上所述,俄羅斯很依賴石油出口以維持政治穩定,若油價持續潛水,難料北極熊有何反應。此外,包括伊拉克、伊朗、委內瑞拉等同樣靠賣油食外滙的國家,原本政局已不穩,現在面臨「斷油路」,其變局亦惹人憂慮。
今年1月初,美軍在伊拉克擊殺伊朗第二號人物、革命衞隊領袖蘇萊馬尼,當時已令不少人擔心會觸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幸而後來各方保持克制,未有進一步擴大衝突。今次油價變故令地緣政局再添壓力,萬一觸發戰火,恐將一發不可收拾,沒有人會是贏家。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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