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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24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100億大學生貸款

「還得到,先好借!」這六隻字堪稱香港近年最「入腦」宣傳口號之一,源於金管局要求所有貸款廣告都要加上這句警告。實際上,世界各地政府通常只會勸喻人民別隨便借錢,但內地當局現在好像反其道而行。

例如湖北省政府日前舉行「誓師大會」,宣布向全省大學生投放100億元(人民幣.下同)消費貸款,每人額度5000元,有學生證就可借錢。此舉激發爭議,被質疑為鼓勵大學生「先使未來錢」,亦有指當局為了刺激經濟無所不用其極。然而,內地政府有其苦衷,某程度屬於「以毒攻毒」。

添置電腦有借款需要

正如筆者本月初在〈捷信千億IPO有啟示〉一文指出,內地的消費者金融市場起步非常遲,直到2010年才發出首批4個消費者金融牌照,在此之前連信用卡購物分期付款都不存在。相對於內地經濟之高速增長、內需市場之蓬勃發展,消費者金融服務可說落後了幾條街,箇中的落差,惹來非法貸款集團乘虛而入。

就以大學生為例,踏進校門後難免有各種生活及學習上的消費需求,最起碼要買部電腦來做功課,當然不排除有些人只為揮霍吃喝玩樂、購買最新款手機和名牌衣履,但無論如何,只從正常、合理消費而論,分期付款未嘗不是一種理財方式。例如在入學時「碌卡」買一部電腦,申請12個月分期,之後每個月憑兼職收入還款,只要恪守金管局忠告「還得到,先好借」,避免「卡冚卡,利疊利」,本身其實問題不大,而且可讓大學生預先學習理財紀律。

正因如此,本港大學O-camp通常都有銀行到場擺攤位,邀請新生申請信用卡,毋須入息證明,這反映銀行把高學歷的大學生視為重要客源。

以毒攻毒打擊大耳窿

但在內地,莫說大學生,直到近年為止,基於消費者金融發展大落後,即便薪高糧準的社會人、企業高層甚至公務員,也很難向銀行申請消費貸款和分期付款。然而當地大學生跟本港同輩一樣,都有合理的消費需要,有時不容易一次過拿出幾千元來買電腦,那怎麼辦?正如上文指出,不少人接受了非法貸款集團的誘惑,甚至從此泥足深陷。

尤其是隨着科網技術發達,很多不法人士透過微信、微博等渠道向大學生兜搭,幾分鐘就可把借款轉賬到後者的銀行戶口或網絡支付賬戶,但貸款條款往往不清不楚,加上龐雜手續費後通常超出年息36厘法定界線,屬於非法高利貸(大耳窿),九出十三歸。近年有無數案例,一些大學生只是借幾千元,半年後卻累積為數十萬元欠款,放貸者會用起底、滋擾、暴力等手段討債,在部分情況下,最終由學生父母賣樓還債,更不幸的演變成家破人亡。

此外,近年還興起「裸貸」,通常是一些需要借取較大額款項(又或者已經背負債項,難再借新債)的女大學生,放貸者要求她們手持身份證自拍一張裸照以作要挾,才肯向其放款。更甚者,一些放貸者身兼「姑爺仔」,當女學生無法還款後,便逼迫她們「落火坑」錢債肉償,造成大量悲劇。

消費金融剛起步須教育

在此背景下,湖北省政府日前宣布,將會「加大校園正規銀行信貸產品供給,降低貸款辦理門檻(有點像本港銀行邀請大學生申請信用卡),按照每個學生消費貸款5000元左右標準,向全省大學生投放100億元消費信貸,滿足大學生正常消費信貸需求」,旨在「以強有力的正規金融供給,驅逐不良網貸毒瘤」。

當然,湖北省這一招也可能是雙刃劍,畢竟貸款這回事確屬「先使未來錢」,且涉及複雜的人類心理活動,即使是正規貸款服務,仍有機會造成不良後果,水能載舟亦可覆舟。所以就算是香港這種成熟市場,金管局依然不厭其煩,好像唐僧洗腦般向市民作出忠告。至於消費者金融剛剛起步的內地市場,肯定需要一段漫長的規管和教育過程,才可確保消費者金融在良性軌道內發展;在這方面,內地當局或可考慮向香港金管局取經。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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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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