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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8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上海與惡的距離

「魔鬼在細節裏」,新城發展(01030)老闆王振華涉嫌猥褻9歲女童事件,除了表面聽來覺得離譜,愈看細節就更令人心寒,例如王某是讓中介人把9歲和12歲女童帶進酒店房,而且該五星級酒店位於上海核心CBD,毗鄰新城總部,屬「落街買杯咖啡」距離。這在在顯示,今次不像是個別事件或僅冰山一角。

而此案被揭發,跟早前轟動全國的「湖南操場埋屍案」一樣,緣於「中央巡視組」介入施壓,背後是自去年起雷霆萬鈞之「全國掃黑除惡」大行動。但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倘仍只靠這種古代「八府巡按」式監督,顯然不足以收窄「我們與惡的距離」。

女童供狎玩僅冰山一角

國家主席習近平自2012年執政以來,別的不說,至少有3點值得真心讚賞。一是嚴厲肅貪,令全國官員貪腐風氣得到遏止,很多生意人都認為現今營商之「無形成本」大降(儘管社保、環保等「有形成本」大增,這屬別論);二是厲行保護自然環境,重現青山綠水藍天,例如廣東省不少臭水渠現在變回清澈有魚的河溪。三是自去年起「掃黑除惡」,向全國派出巡視組,從一線城市到農村,嘗試打破地方「官商黑勾結」關係網,至今確有不少取得成果的案例。

例如上月被揭發的湖南懷化新晃中學操場埋屍案,事發於16年前,而當地公安早於兩年前調查另一宗案件時,已意外地獲得確切供詞為證據,顯示受害教師鄧世平很可能被埋屍操場底下,卻一直未有動手挖掘和追查,似乎視而不見。直到中央巡視組今年初進駐,翻查卷宗時發現案情,頓覺「可怒也」,立刻下令挖掘,從而破案,並把涉案的前校長等7人拘捕。同時,中紀委亦已立案,約談當地幾十名地方官吏,懷疑他們一直為犯罪團夥提供「保護傘」。

還有另一宗搞笑案件,話說中央巡視組上月在陝西省漢中市查案時,因「叩錯門」意外撞破當地公安局長、檢察院檢察長、自然資源局長等人正在聚賭,當場人贓並獲,隨即把3人拘捕。這恍似電影劇情的橋段,反映地方官場仍是那麼藏污納垢,要靠中央派員巡查才可揭開黑幕。

王振華醜聞一度被封鎖

至於新城王振華事件,除了文首提及的細節,還有一段在短短幾小時內上演的峰迴路轉插曲,外界未必清楚。話說王振華涉嫌猥褻9歲女童是發生於6月29日,上海公安在7月1日把他拘留,不過直到7月3日下午3時,才由上海官媒《新民晚報》在微博率先把事件曝光,全國網媒和自媒體隨即瘋狂轉載。然而當日下午4時至5時左右,全國所有轉載消息都被刪帖,皆因上海市委宣傳部介入施壓,強勢下達「封口令」。直至傍晚,《人民日報》和CCTV兩大央媒皆作報道,消息才「壓無可壓」,全國媒體和網媒方可恢復轉載和跟進。

綜上所述,一來顯示王振華很可能是「慣犯」,常往來於上海CBD新城總部和毗鄰五星級酒店,透過中介人向女童伸出魔爪,無視鬧市眾目睽睽及無數「天眼」鏡頭(否則應選較偏遠酒店);如此膽大包天,或因背後有「保護網」,正如《人民日報》也質疑「輸送幼女是否存在病態利益鏈」。二來,事件於7月3日曝光後,當地政府仍試圖將之壓下。幸而中央巡視組自6月起來到上海,才讓這宗惡行揭露人前,但背後恐怕已有其他女童受害。

話說回來,針對近日本港連串抗爭事件,不少內地朋友不太明白,何解港人不專心發展經濟,偏偏要鬧事?又有很多人覺得隨着上海進步神速,快將取代香港。平情而論,上海在十九世紀「十里洋場」時期,香港基本上仍是漁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上海將來超越香港毫不出奇,問題是即使經濟繁榮,人人有錢富裕,若對公權力缺乏足夠監督和制衡,每一個市民的幸福都隨時會受威脅,實難有充足安全感。

港人守護監督權天經地義

以王振華事件為例,假若上海具有充分的新聞自由以及對官員的監督機制,便毋須待至中央巡視組駕臨,一早已可揭發,受害的女童也會減少。講到底,在一個缺乏制衡的社會,就算你有錢,你的財產也隨時可能被官員侵吞,你的女兒也會被比你更有錢的人侵犯,而你將有冤無路訴。香港絕大多數示威者所爭取的,並非什麼「港獨」,而是這種對政府的合理監督權力免於倒退。

即如今年大熱台劇、在豆瓣網獲9.5分的《我們與惡的距離》,正是藉一宗殺害小童慘劇,以一個電視台新聞部為場景,揭示新聞自由、媒體監察權對於社會幸福之重要和必要。由此角度看,上海若早有充分的新聞自由及監督權,當地社會「與惡的距離」或可拉闊一點。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共帶領人民富起來、邁向小康社會,堪稱世界奇蹟;但社會發展到今日,人民追求的已不止是吃飽穿暖,還希望自己創造的幸福可獲安全保障。要達此目標,單靠「八府巡按」式的中央巡視組,恐怕只是杯水車薪。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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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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