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6日
世事就像鑽石,可從多個角度去鑑賞,例如有人若在晚年才嘗試新玩意或者改變作風,通常會被譏為「臨老入花叢」、「老狗學不了新把戲」,惟從另一角度看,也可讚許「活到老學到老」、「苟日新日日新」。就像高齡89歲的美國股神畢非德,剛在他名下旗艦巴郡股東會上透露,繼Apple和Oracle後,亦正開始買入Amazon股票,同時有意在中國市場掃貨,這不一定代表股神「打倒昨日的我」,亦可反映其價值投資理念能夠與時並進(遲做好過不做)。
錯失FAANG 愛得太遲
先講科網股,股神向來直言對這類新潮股票「看不懂」,所以避之則吉,最為人津津樂道是完美避過千禧年初科網泡沫股災,可是也錯過了隨後崛起的FAANG(Facebook、Apple、Amazon、Netflix、Google)等超級大牛股,以致巴郡投資組合近年走勢平庸,算是跟大市同步,無復早年「神」威。
實際上,畢非德及其最佳拍檔、巴郡副主席芒格近年也多番公開承認,的確對Amazon、Google等股票「走漏眼」,表示深感惋惜。換言之,他們現在已認可一些科網股實屬優質、偉大公司,完全符合巴郡選股標準,不再視為虛無縹緲炒作,只恨「愛得太遲」。
當然,畢非德和芒格奉行的價值投資理念,一大重點在於認清自己能力圈,正如芒格所講,「一個能力圈只得4分、但清楚自己有4分的人,好過能力圈有5分、卻以為自己有6分的人。」換個講法,市場上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種賺錢機會,一個優秀的價值投資者,只須牢牢把握自己看得透徹的幾種便足夠,不必「眼紅」未能抓住的無數機會。按人性來看,帶來最大災難的錯誤決策,往往源於「怕走雞」,最擔心不是自己蝕錢,而是「人哋贏錢我冇份」(可參考黃子華「魚蛋論」),這正是價值投資者最應警惕的心態之一,中國古語說得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難抵錨定效應 入貨交副手
言歸正傳,股神以往看不透科網股,所以並無染指,這固不足惜;千帆過盡,現在他若看清楚少數幾家公司,開始考慮買入,兩者其實並無矛盾,同樣是貫徹了價值投資理念。不過,投資者另一種盲點是Anchoring Effect(錨定效應),例如「騰訊(00700)3年前每股百幾銀,而家升咗咁多,我點買得落手」;但理論上,騰訊現在應否買入,該視乎目前的價值與價格,與兩年前股價半點不相干。股神畢竟也是人,難免也會受Anchoring Effect影響心情(特別是一些自己曾經擁有或者接近擁有,而最終錯過的投資機會,正如樓市「落錯車」人士最難重新上車),所以他透露,今次買入Amazon是由「年輕」副手(Greg Abel或Ajit Jain)負責拍板,惟他也強調這並無違背其理念。
同樣道理,除了買入車股比亞迪(01211)和「短炒」中石油(00857),股神歷來絕少沾手中國市場,亦因「從前看不透」,相信他思量的因素包括中國市場的成熟、開放、接軌國際程度等。隨着中國進一步改革開放(包括股市「互聯互通」機制),加上即將成為全球最大經濟體,他或許在權衡之後,終於認真考慮大舉投資於中國。畢非德和芒格在股東會上透露,「現已在中國買東西,並相信將會買得更多」,又謂「有些中國企業很有趣,但現在不能透露名單,過幾年告訴你」。
預告大舉進軍中國
事實上,去年在同一場合,畢非德曾提及考慮投資中國股票的兩大標準,分別為「長期ROE(股本回報率)高於20%」和「具增長潛力」。未來潛力姑且不計,在現今A股裏面,過去10年平均ROE高於20%的只有9隻股票,計有大名鼎鼎的茅台(600519.SH)、格力(000651.SZ)、東阿阿膠(000423.SZ)、恒瑞醫藥(600276.SH)等,十隻手指數得晒;若把範圍擴闊至港股和美國中概股,股神方可有更多選擇,包括騰訊、阿里巴巴及一批內房股和濠賭股。當然,「10年平均ROE高於20%」也未必是硬性要求,或許主要是「取法乎上」之理想指標。
總的而言,筆者不是說股神現今開始染指科網股和中國市場屬於一定正確的投資決策,成效起碼幾年後才可論斷,只是想指出,所謂價值投資不等於一成不變,事關世界形勢不停在變,加上持續學習開拓能力圈,只要肯stay foolish stay hungry保持好奇心,「臨老入花叢」絕對是好事,可令人生和事業更加精采,所謂「人間重晚晴」。就如電影《淪落人》裏面的黃秋生,年老又殘廢,「原本以為自己下半生都係咁先」,但憑着學習新科技兼善心幫助菲傭追尋攝影夢想,成為dream giver之餘,也為人生帶來一抹晚晴,「吖估唔到原來仲有啲嘢喎!」講到底,變的是價值和價格,要把持的是價值觀。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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