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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4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薯仔救世界

日本零食品牌卡樂B(Calbee)從法國進口到港的一批薯仔,被發現內藏一枚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手榴彈,須勞煩警方拆彈專家引爆;有網友笑謂此舉大收宣傳之效,證明該品牌薯片真的在港「新鮮製造」,還用上法國薯仔那麼高檔。實際上,並非所有馬鈴薯都可用來炸薯片,而法國除了盛產LV、Cartier等奢侈品,同時也是歐盟最大農產國,尤其是薯仔口感鬆脆、適合油炸(所以薯條也叫做French Fries),近似於卡樂B向來採用、但近年失收的北海道白薯。

很多人不明白,明明中國的薯仔(土豆)產量為全球首屈一指,緣何卡樂B還要山長水遠買法國貨?這要從該集團的歷史講起。話說卡樂B自1949年創辦,一直採用北海道白薯來製造薯片和薯條等零食,因當地日夜溫差夠大,令薯仔口感鮮嫩鬆脆。但近年受累於全球氣候變異,北海道薯仔經常失收,曾導致卡樂B在2017年4月被迫停售部分薯片產品,特別是該品牌大受歡迎的Pizza味薯片,在日本拍賣網站上一度被炒上5500日圓(約400港元)一包。

因此,卡樂B近年開始增加從外國採購薯仔,根據這家東京交易所上市公司發布的年報,北海道薯仔佔其總採購量的比重,由以往超過九成,到去年降至七成。至於為何是法國?首先該國是歐盟最大農產國,佔有整個區域三分一農地,同時更是全球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農業出口國。此外,或因法國緯度跟北海道相近,當地出產之薯仔亦以口感鬆脆見稱,所以薯條英文叫做French Fries,據說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士兵在法國鄰國比利時食到這種炸薯條,驚為天人,一問之下發現是採用法國薯仔製造,故有此稱(另一種說法是源於Frenched Fries,即「切成條狀再油炸」)。

話說回來,香港的卡樂B是由四洲集團(00374)跟日本卡樂B於1994年合資成立,向來標榜在港設廠製造,每包薯片由薯仔批皮、切片、油炸、調味到包裝都在一日內完成,再極速送到超市和便利店銷售,務求讓香港人食到最新鮮薯片。同時,香港卡樂B擁有自己的採購渠道,薯仔來源比較多元化,所以會有法國薯仔物料其實很正常。

中國推動土豆變主糧

然而,法國亦未能免疫於全球氣候變異,加上像香港一樣面對野豬肆虐毀壞農作物,構成威脅當地農業的兩大危機(2017年葡萄產量為半世紀以來最差,該年度紅酒要加價15%至30%),這亦是爆發憤怒「黃背心」運動背後的因素之一。

薯仔原產於南美秘魯,直到十六世紀才隨着大航海時代傳入歐洲,再約100年後(十七世紀中葉,明朝末年)方由荷蘭人帶到中國。不少歷史學者認為,中國人口自從西漢時期達到5000萬,千多年來一直增長緩慢,卻由清初開始大爆發,在約300年間,從6000萬暴增至4億,最大原因正是薯仔的傳入,皆因這種糧食每畝產量遠超過高粱和小麥,且可在山坡及貧瘠土地上種植;儘管當時的薯仔算不上好味道,並非首選糧食,卻能填飽農村大量男男女女的肚子,他們才有體力去生育更多子女,而且每逢饑荒時靠着薯仔較有機會捱過危機,讓人口顯著增長。換言之,若無薯仔,就沒有今日的中國。

回到現在,近年全球面對氣候變異帶來的糧食危機,中國政府亦響應聯合國號召,開始推動「土豆主糧化」策略,鼓勵國民多使用薯仔作主食,就像食飯和食麵,而非只是用來炆雞翼或者炒土豆絲,希望讓薯仔成為繼小麥和水稻後的第三大主糧。

華中農業大學教授,中國作物學會馬鈴薯專業委員會副主任謝從華早前指出,中國耕地有限,若要餵飽14億人,未來20年起碼50%糧食增量要靠薯仔;尤其是面對中美貿易糾紛威脅,中國須在更大程度上確保糧食安全,推動「土豆主糧化」有其必要。再者,薯仔的營養成分不遜於小麥和水稻,膳食纖維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時澱粉含量和升糖指數較低,實屬健康食品,近年不少歐美健康人士對薯仔像藜麥和牛油果一樣趨之若鶩,還有人創出「薯仔減肥法」。

大饑荒苦日子留陰影

不過,很多內地人對於使用薯仔作主食頗為抗拒,一來現時的土豆味道一般,二來會讓他們憶起在大躍進、大饑荒時期(1958至1962年)每餐捱土豆的苦日子陰影,現在總算富起來,當然要食好一些。因此,中國政府亦開始協助農民改良種植技術,務求不只產量豐富,還要有好味道和好口感,讓民眾「思甜」多於「憶苦」。

2月1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赴內蒙古烏蘭察布市考察,期間在一戶居民家中吃烤土豆為主食,邊吃邊說味道不錯,還要隨行的部長們都嘗嘗。有專家指出,中國內蒙地區的緯度及氣候跟北海道和法國比較接近,在改良種植方法後,可望種出優質薯仔,屆時這種糧食不但能再一次拯救中國人的胃口,還有助全球薯片迷避免零食缺貨之苦。

(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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