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4日
前房屋及規劃地政局局長孫明揚(Michael)2012年離開「熱廚房」,告別46年官場生涯,退休後並無下海從商,閒時打麻將、看足球比賽、炮製贏馬方程式、研究宇宙奧秘和量子力學,又不時月旦時政,逍逍遙遙休養身體。
身為掌管房屋政策的前高官,對香港的「永恒」房屋問題,他自有一套「孫公辦法」,建議仿效五六十年代新市鎮發展模式,先作整體規劃,再考慮引用《收回土地條例》收地,或提供較佳補償方案,盡量平衡各方需要,減少曠日持久的拉鋸和司法爭議。
孫明揚的聰明才智有往績印證,他挾數學及物理系一級榮譽畢業,為官時贏得「拆彈專家」稱號,明顯是解難高手;即使已年屆74歲,訪問當天其「人腦智能」全速運轉,房屋、政治等議題了然於胸。
為加快覓地建屋,特首林鄭月娥上任後成立「土地供應專責小組」,今年4月發動「土地大辯論」,提出18個選項,包括填海、發展私人農地及郊野公園等,然而有意見質疑政府不願以《收回土地條例》收回私人地皮發展,卻不斷吹風推動公私營合作,傾向照顧地產商利益。
論收地,孫公可謂經驗豐富:1974年出任沙田理民官,處理沙田新市鎮收地,代表政府簽下不少「欠單」。當年向村民收回土地,是以「乙種換地權益書」(Letter B)代替現金補償,其實只是一紙欠單,「政府搵我啲咁嘅理民官簽咗,就話政府欠你咁多地,政府唔使畀錢佢,又唔使利息,乜都唔計,到時候佢揸住張嘢喺市場買賣,由市場支付費用。」
Letter B容許持有人以每5平方呎被收回的農地,換取2平方呎同樣位於新界的屋地;其後發展商積極收集這些「乙種換地權益書」,又因很多新界地的投標或拍賣,只容許換地權益書持有人士參與,致「欠單」炒風熾熱。時移世易,如今很多農地已落入地產商手中,政府主要對手,由單純村民變成數口精兼難纏的商人;即使換地權益書制度已於1983年全面取消,孫公仍認為可循這條舊路走。
早於前特首梁振英在任期間,孫公便經常撰文就新界東北和元朗橫洲發展計劃,提出傳統新市鎮發展模式較為可取;即由政府訂定新市鎮範圍,制定發展藍圖,安排發展地段的土地全部以一貫的徵收土地方式賠償,包括由地產商持有的地皮。
然後,按照法定程序通過的發展藍圖,把新市鎮內經平整的可發展工商用地根據現行機制公開招標推出市場,公開讓發展商競爭,所有人都有機會參與。孫公在文中強調「政府有機制和權力收回土地發展」,認為「應該一視同仁,劃一收地,堵住悠悠之口,以新市鎮發展需要整體規劃為由,打出血路」。
統一規劃不考慮擁有權
「孫公辦法」的重點,是規劃過程不考慮土地擁有權誰屬;完成草圖後便以此為據,將需要用作「公共用途」的部分如道路等,引用《收回土地條例》收回興建;用作住屋發展的則要小心考慮、靈活處理,如能配合便作換地安排,總之因應實際需要和客觀環境,「唔使專登做好多嘢,唔係官商勾結,根本你開始之初係唔理邊個有邊塊地。」
「土地供應專責小組」則拋出可由政府提供基建,換取發展商承諾興建資助房屋的公私營合作模式,孫公對此不以為然,「唔可以話因為地產商買咗塊地,嗰塊地就一定要發展,然後佢哋講到你咪起條路去嗰度囉!鋪水管、污水系統去嗰度囉!點解先?無乜理由喎!」
對公私營合作不以為然
林鄭曾經講過,引用《收回土地條例》或引致司法覆核,令發展無期。而「孫公辦法」已平衡各方利益和需要,照顧了司法覆核問題。因基於規劃收地,不針對個別業權持有人,並會作出合理補償,「我就唔知點解佢哋無提議出嚟講」。
孫公連補償問題也想好,建議有需要時給予較法定高的金額,至於多少由政府成立委員會決定。他說,現時的法定補償,主要考慮地契上的土地用途價值,雖然發展商持有的是農地,但若只按照農地價值補償「梗係唔制」,因社會發展至今,購入農地已非為了務農,而是期待有朝一日可以發展。他進一步解釋,雖然這並非法律上用來評估補償的「合理期望」,惟考慮到社會建屋需要,甚至未發展的農地已存在違法建屋,情況變得複雜,如果堅持僅視作農地補償,無助解決問題,只會爭議不絕。
「孫公辦法」貫徹其靈活「拆彈」思維,在早期以金錢解決爭議,避免事情發酵,衍生其他麻煩。而多花的金錢也非白白便宜地主,而是考慮到問題拖延,政府要耗費更多精力和時間處理,這也是成本,「主要係補償唔夠,橫掂要畀錢,你而家咁多錢,畀多啲囉!」
始終用的是公帑,審計署、立法會以至公眾都會要求衡工量值,花得其所,「我比較有遠見,你又話我無制度、嘥錢,有好多嘢預防勝於治療,你預防做得好,downstream(下游)就唔使做咁多!」
土地大辯論恐事與願違
「土地大辯論」希望可以凝聚共識,令日後政府推行政策時有民意支持。孫公卻認為或事與願違,因現時聽到的意見片面,部分壓力團體死命堅持己見,「你斬件我係咁講,你唔斬件我又係咁講,你問佢做乜鬼?」倒不如大刀闊斧,表明政府考慮過那些因素,自行提出最好方案。
俗語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站到熱廚房之外,換了個角度,看到的東西往往截然不同。
採訪:張婷婷、江麗芬
攝影:何澤
孫明揚政治生涯
1966年
於港大畢業,同年加入政府做政務主任。
1974年
出任沙田理民官,處理發展沙田新市鎮清拆收地事宜。
1989年
憲制事務司,出席中英聯合聯絡小組會議。
孫明揚八十年代參與中英聯合聯絡小組事務;圖為他(右二)於1995年以小組成員身份出席中港官員第二次非正式會面。
1992年
1992年,時任港督為衛奕信,孫明揚則擔任政務司。
1994年
1994年,時任政務司孫明揚(左一)和港督彭定康(左二)在政務司春節酒會上祝酒。
1997年
借調候任行政長官辦公室做政策統籌局長,回歸後返回原職民政事務局局長,8月出任政制事務局局長。
2002年
實行高官問責制後任房屋及規劃地政局局長,任內推出「孫九招」穩定樓市措施。
2002年,孫明揚(中)提出「孫九招」穩定樓市;旁為曾俊華(左)及梁展文(右)。
2007年
出任教育局局長,先後處理教學語言「微調」、教科書分拆定價、中學自願減班等棘手政策,被譽為官場「拆彈專家」。
時任教育局局長的孫明揚出招,解決教科書分拆定價問題。
2010年
審計署批評直資學校賬目混亂,立法會政府帳目委員會進行聆訊,就孫公稱「無牙力」監管直資學校大肆批評。孫公回應稱作為部門首長,會負上全部責任。
2011年
多次因病入院,4月證實患上腎衰竭、12月患上退伍軍人症,之後跌斷手骨等。
2011年,孫明揚多次因病出入醫院,須放下工作休養,他翌年宣布退休。
2012年
唐英年參選特首時直指「八萬五導致落重藥的『孫九招』,引致今天的地產霸權」。孫公同年退休,數年後在訪問中回應稱,樓市其後回升,2007年房屋供應開始緊張,但他已改任教育局局長。
2016年
獲香港公開大學頒授榮譽教育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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