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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21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三星黑開有條路

三星Note 7手機昨天驚傳「香港第一爆」,令本港也成為Note 7爆炸災區之一。三星近來非常黑仔,除了Note 7連環爆,重創品牌形象及手機銷量之外,作為已申請破產的韓進海運(Hanjin)最大客仔,三星現正有超過600個貨櫃的家電及電子產品在海上「幽靈船」滯留,勢必打擊下半年銷情。所謂黑開有條路,三星的運滯有偶然亦有必然,背後反映南韓近十多年來惹人艷羨的「官商共治」經濟模式,開始暴露弊端。

出口疲弱 韓進破產

事實上,南韓經濟的危機早於「Note 7爆炸」和「韓進破產」之前已經顯現,作為高度依賴出口貿易(佔GDP接近六成)的經濟體,當地出口貨額(按美元計價)自2015年1月至今年7月,已連跌19個月;雖然今年8月首度止跌,出口貨額按年回升2.6%,但主要由於這個8月較去年多兩個工作日,以及去年同期基數太低。

今年首8個月合計,南韓出口貨額按年下降8.7%,其中跌幅最慘重的,正是南韓的傳統強項,包括手機出口額按年大跌18.1%,面板(display panel)出口額也跌6.8%,主要原因是這兩大類產品的尖端技術皆日益普及化,尤其是中國廠商能生產「平靚正」的替代品,令人們不一定要付高價幫襯三星和LG(在Note 7爆炸事件前,三星手機次季在內地的銷量市佔率,已跌出前5位)。最要命的是,首8個月數據尚未反映Note 7爆炸和韓進海運破產帶來的衝擊,南韓政府已發出「盈警」,預告下半年的出口和經濟環境勢必更加嚴峻,所以情況不容樂觀。

韓進作為南韓最大、全球第七大的貨櫃船運商,於今年8月31日正式申請破產保護,肇因之一正是南韓進出口貿易疲弱,加以當局為挽救出口而犧牲韓圜滙價,令這家債台高築的航運巨頭資金鏈斷裂,無力再支撐。

此外,韓進屬於南韓傳統大型財閥之一,南韓政府透過多家國企及國營基金持有其股份,多年來亦一直有「輸血」,支持韓進在債務沉重之下仍然積極擴張。在2015年之前的十多年間,受惠於全球化貿易蓬勃,尤其是以三星和LG為首的南韓產品暢銷世界,韓進確實火乘風勢,快速晉身為全球第七大貨櫃船運商。

但隨着近兩年環球貿易疲弱,加以三星和LG等品牌產品銷情放緩,韓進的債務黑洞開始突顯,截至去年底負債比率高達850%,總債務相當於稅息前利潤(EBIT)的152倍,意味即使可維持營運及獲得銀行寬免,也要152年才可還清債務(還未計利息開支)。難怪南韓總統朴槿惠也坦言,政府對韓進已「救無可救」,只好放手讓其破產。

「官商共治」後遺症

與韓進相比,三星才是南韓「官商共治」模式的親生仔兼最佳產物。一方面,三星每年營業額相當於南韓GDP逾20%,主宰當地經濟命脈;另一方面,早自八十年代起,南韓的經濟政策便在很大程度上圍繞三星(以及LG和現代)來設計,在資金、勞動力、出口及研發方面給予後者最大支持。歷年來開拓半導體、面板、手機和家電等戰線,更可說是由三星和南韓政府「拍住上」組隊,齊心合力火併外國企業,憑這一招把日本品牌打到七零八落,事關日企雖也獲得日本政府支持,緊密程度卻遠不及三星與南韓政府。

過去十多年,南韓的「官商共治」模式押中了注,食正科技產品大趨勢,推動三星和LG橫掃全球市場,令各地政府和業界對此模式又敬又畏,包括日本和台灣都強調要借鑑。

然而,這模式把整個國家的經濟跟一兩家企業緊緊綑綁,一旦這些企業風光不再或隨行業走下坡,甚至只是一兩款重點產品出事,便會拖累全國經濟,缺乏靈活轉身的餘地。

韓流文化難撐大局

當然,除了三星、LG和現代等硬件產品,南韓的流行文化產業近年也很蓬勃,包括K-POP組合少女時代和BIGBANG,韓劇《來自星星的你》,以至近日大熱的電影《屍殺列車》,均風靡亞洲。然而整個文創產業對南韓GDP的貢獻仍僅約3%,可謂「好睇多過好食」,相比起佔GDP近六成的出口產業,體積難以等量齊觀。

Note 7爆炸事件雖然很大程度屬於不幸,但已重創三星品牌形象及消費者信心,除了令這款今年重點產品的銷售額「凍過水」,亦很可能影響三星日後新產品銷情。萬一處理不好,未能出招化解危機,今次事件在幾年後回看,恐會被視為一家企業盛極而衰的轉捩點。無論如何,南韓經濟和政府跟三星綁得太緊,彼此已難解難分,榮辱與共,只望繼Note 7爆炸和韓進破產後,別再發生更多連鎖式黑仔事件。

高天佑 [email protected]

(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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