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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25日

周一人物

鄧崇光賣有機博翻身
夜總會之父轉行耕田 倡議健康飲食

小時候上作文課,總會遇到「我的志願」這題目。鄧崇光已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的志向,幾十年前讀工業中學的他,沒有投身工廠,卻走去搞時裝店、日本料理、夜總會、酒店、地產;生意愈做愈大,成為上市公司主席,九十年代初已坐擁數十億元資產,以為可以「印印腳過埋下半世」。

可是,九七金融風暴令他一鋪清袋, 爛船連三斤釘也沒有,要搬去住板間房,想過跳樓自殺,危站天台邊那刻,又不甘心就此了斷,咬緊牙關決心從頭來過。4年前,他在廣東河源開設有機農場,「有人問我,『你成70歲,仲咁辛苦,係咪儍㗎』?我用唐伯虎詩作《桃花庵歌》中兩句回答: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鄧崇光所說的「看不穿」是指「健康」,「誰不想健康!可是他們看不到當中的危機。有病看醫生是治病,我的理念是治未病。如何達到?由食物開始。」他所指的不是改善環境污染,而是如何對付高度商業化之下,人類唯利是圖的行為。

洋名Thomson的鄧崇光,朋友多取其Thom字音譯,叫他棠哥。年屆70歲,除了健步如飛,每逢周末深夜忙完香港業務,便獨個兒駕中港牌私家車往河源有機食品公司視察兼充電。「我們的有機菜用天然肥料,不含農藥,長得不靚的會用來餵豬,雞鴨鵝放養通山走,吃健康飼料,也啄食泥中小蟲。這裏還有一個萬綠湖,由魚苗到成長需時7年,因為不會餵激素和抗生素。」

開中國城客似雲來

九十年代後出生的港人,也許不太知道鄧崇光是誰,然而「棠哥」這大名,在本港夜總會業界可謂無人不識;當年尖東有兩間全港最大的夜總會--中國城和大富豪,他就是中國城的老闆。

「夜總會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已有,半夜三更睇電視播新馬仔、鄧寄塵的粵語殘片,已見到有夜總會場景。那時流行中式,或者可稱為中式酒樓夜總會,客人主要飲酒食飯,部分有舞池。至於表演,多以本地歌手演唱中西流行曲,當時還未有紅磡體育館,例如徐小鳳和已故的羅文,都曾在中式夜總會登台。」

鄧崇光又稱,八十年代本港工業起飛,多了一班有錢的「廠佬」,他覺得吃喝看表演的中式夜總會比較單調,沒甚新意,認為採用媽媽生(經理)制度的日式夜總會,有舞小姐坐枱陪飲,更適合生意人,於是在尖東開設全港最大的日式夜總會。「中國城籌備兩年,1983年開張,那時仍未有大富豪。未計全層4萬多方呎的自置物業,投放資金逾億元,落重本,亦證明我的眼光沒錯,中國城成為夜總會名牌,無論傾生意或消遣,不來中國城,會被視為未夠高級。」

除了裝飾奢華,同時間可容千名客人外,鄧崇光說中國城能打響頭炮是由於公關(小姐)多;開業初期超過700,最多近千,「九十年代是中國城最賺錢時期,記憶中一年純利過億,本不用改革,但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多了,於是加入國際路線,好似立陶宛艷舞團表演,又請『鬼妹』做侍應,提升品牌形象。連番攻勢下,出現客人排隊等入場盛況。荷里活巨星史泰龍當年來港,也到過中國城。」集團高峰期經營多間日式夜總會,鄧崇光被稱「夜總會之父」。

夜總會跟有機農場,是兩門「大纜都扯唔埋」的生意,令鄧崇光產生務農念頭,早於接觸日本料理之時,「我去好多地方入貨,做刺身壽司用的活魚、鰻魚,還有雞牛豬和蔬菜,見到生產商養殖過程,心中暗忖『嘩!好大鑊』,因他們用上大量激素,抗生素及農藥,人吃了,毒素累積體內。我雖不是醫生,長年累月,這與慢性中毒無異,到發病時已經太遲了。」

養豬種菜飲水思源

至於為何落腳河源?他說對該區做了多年研究,「有機種植,水和泥最重要。河源是廣東極少未被酸雨污染的地區之一,水質靚,泥土好。每晚除運貨落香港,也會用水車,將清澈的泉水運給(香港)食肆沖茶及煲湯,味甘甜,是水喉水所無的。」

有機食品在本港興起多年,至今仍不算太普及,售價較貴是主因之一。何解曾涉足多個行業的鄧崇光,不選擇投資更容易有利可圖的生意?

「人們明白有機食品健康,卻未必知道在全球糧食短缺下,商業化生產的糧食對身體的害處;出街吃,固然不知食肆用什麼食材;買回家煮,肉可能有激素,菜呢?沒下農藥,如何長得靚?用水浸只可分解一部分,餘下的肚子照單全收。所以我由教育做起,令消費者知道吃了什麼。」他又補充,現時吃魚沒魚味,肉沒肉味,都是因用激素催生;鄧崇光舉例,一隻雞正常生長期要3個月,用激素省回一半飼養時間,雞農可以賺更多。他常與友人提及這擔憂,指長此下去,人類將面臨很大危機,可是沒人聽得入耳。

雖然未獲認同,鄧崇光沒死心,他強調以往從未有過一個商機可以令他投入所有時間,「我不敢說有機是永久的朝陽,但相信只要堅持,會做到好成績,如果個天不再責罰我的話。」

鄧崇光這樣說,皆因他的經歷有如坐過山車大上大落,別人一生也未必遇到一遭半趟,他卻在前半生已嘗遍。如今在河源再站起來,他感謝內地有關部門協助。其實鄧崇光多年前已跟內地官員打交道,曾在北京辦過一個教育基金,「我覺得任何事若出問題,源頭也是與教育有關。點解一日三餐都是吃這些有問題東西?教育。為何現在很多年輕人不尊師重道?也是教育。」

重視教育,也許與他兒時成長有關。「我好細個由大陸來港,小學插班,連ABC都未熟,怎會知什麼是a pen and a man,成績自然差。上到中學,老師問我隋煬帝幾時生,幾時死。我反問這些記來做乜?他的生死與我何干?」

跌倒站起重新出發

年少反叛的鄧崇光覺得自己沒錯,校方面對頑皮古怪學生,要見家長。「結果被父親大罵,由於吞不下這啖氣,便離家出走。睡哪裏不是問題,肚餓最難頂。十來歲人仔,又沒一技之長,去紗廠做清潔,只是想有飯吃。後來膽粗粗承接裝修,幫人『間房』,算是賺多一點。我知自己無學識,要比別人更勤奮,幸運是有一班人才幫自己,像《三國演義》劉備三顧草廬,有人才先至會成功,當然還要懂得如何運用他們打天下。」

成功難,失敗可以很易;鄧崇光覺得再站起來,比創業更艱辛,「不是你想爬起身便能如願。我以地震作比喻,每次大地震之後,總會有很多餘震,當跌低過後,每做一件事都困難重重,因若再失敗,便沒法向支持你的朋友交代。錢輸了不緊要,最慘連信用也輸掉,因為它是男人第二生命。」那第一是什麼?他笑而不答。

撰文、攝影:陸永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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