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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2月17日

高潔.巴黎 世界風

蔬菜朱古力,鹹的

法國幽默家Allais有則笑話。殯儀館的人問寡婦:你丈夫是火化好土葬好?是法國式爐意大利式爐?「啊!先生,當然是法國式爐。我先生最難忍受意大利菜了!」

口之於味,有同嗜焉,亦有相互噁心者。那日早晨打太極,慣售韮菜粿的胖太太,又拉着小車來了。潮州女鄉親吱喳若喜鵲。這回換了新品種,是一種冬菇蝦米豬肉糯米粉點心,才賣元半一個。喜孜孜掏錢;猛一瞧:淺粉紅似軟膠撲滿豬,又類廉價底褲,染料來源不詳,馬上縮手:「我不敢吃這顏色!」胖太太爭辯。原來金邊潮州人風俗,添丁煮餅絕不可慘白慘白的。這還算紅得不深了。

只恨那顏色曖昧,嚇倒了我。對食物欲望之有無,往往蠻不講理。法國人瘋狂他們的Macaron。我一回開洋葷,是在馬蒂農總理府元旦酒會上。那時還是拉法蘭當首相呢,他現在跟北京打得火熱了。祝辭完畢,中外老記,紛紛香檳。小麵包塗紅魚子醬肥鵝肝,啖畢,輪到甜點了。侍者筆挺黑白,相映杏仁圓餅嫣紅嫩青咖喱黃,的是悅目。一俟入口,卻無啥稀奇呀,外面傳得這樣齒頰留香迷死人。哪管名店Ladurée門口中國人排長龍;二十年了,此一評價,維持不變。

同樣地,很多西洋人完全不明白:你們的東江黃豆腐水鬼尿般淡而無味,有甚吃頭哉?1月份Marie-Claire周刊,談異族鴛鴦求同存異。越南裔雜技老師,嫁了正宗法國人消防員;十分恩愛,只除了各買各菜各作各飯。他,打死也吃不了越南人未孵化的雞仔蛋,恐怖!

我早知道「中國菜風行世界」,只是同胞自我陶醉。受鬼仔鄰居丹尼爾之託,為他們「跆拳道全法聯合會」年度大會,找到一間又大又不貴、可容三十多壯漢暢飲談笑的中餐館。結果凡是巴黎地區居民,無論是憲兵是醫生,統統滿意。只可憐法國腹地鄉下來的老兄,從頭到尾餓肚子。法國人本不慣啃排骨;何況菠蘿排骨居然可以是酸甜的,天!

難不成捱完甜豬肉,再來一客鹹朱古力蛋糕,腦子進水了吧?嗯,別把話說滿了。2015年伊始,巴黎美食界一大搶眼新聞,即是嚴肅的La Maison du Chocolat「朱古力館」,破天荒推出Esprit Salé新猷,姑且譯為「鹹精靈」系列。5月18日起,你就嘗得到每顆四克的這些蔬菜朱古力糖果了。

大鬧美食殿堂的搗亂分子,是Nicolas Cloiseau。他的「法國最佳工人」銜頭,乃是年輕出師後闖蕩全法國、由前輩同行認可而來的。1996年開始在「朱古力館」創始人身邊,做遍所有職位。2012年起任創作總監。別人嚼過的麵包無味。水果花卉,珠玉在前矣,他要開拓蔬菜。年初在三星「琵音」L'Arpérge,他似個調皮小子,亮出了五款新食譜:

牛肝菌榛子杏仁糖心朱古力、焦糖洋葱牛奶朱古力、 香醋浸漬無花果朱古力、紅椒西班辣椒黑朱古力、黑橄欖橄油杏仁榛子朱古力。老饕記者忙打聽:試過番茄嗎?茴香甜菜可行否?他只肯笑答:「最糟糕的是試過蒜頭!」

八竿子搭不上的食料配搭, 牛肝菌最多人捧場,最教人茫然的是洋葱。到頭來落得個「鍾馗開飯店——鬼不上門」。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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