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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4日

譚淑美 焦點人物

負債纍纍燦哥回歸
廖偉雄乜太變七太

廖偉雄的人生,跟吃不可分。

爸爸是廚師。由於窮,廖偉雄自小要幫手煮飯。1979年演出電視劇《網中人》,角色阿燦成為一代大陸人的代名詞,而最經典的,莫過於他鯨吞三十六個漢堡包。「拍戲啫!其實我只吃了一兩個。」他聳聳肩道。

後來,有《笑聲救地球》,角色叫乜太,穿貴婦套裝,裝假胸扮歪嘴,教觀眾如何「炸」形、煲老藕、燉冬菇。離開電視圈後,他搞傳銷、開卡拉OK、賣車仔麵、創燒味品牌、開茶餐廳,全部損手離場,至今仍負債纍纍。但他不覺得是屢敗屢戰,「失敗不代表不好,只要你總結到經驗。」半露天的餐廳,他燃點了一根煙。

飾演阿燦時,廖偉雄年僅二十二歲。

阿燦代表什麼?

「從國內來港的青年,不明白香港情況,因而鬧出很多笑話。」他道。

今天的他,五十七歲,大家叫他燦哥。而他從來都不是青靚白淨型,近看更覺臉龐滿布淺淺的疙瘩。他把煙包放在枱上,一根接一根,抽不停。

自從舊作在網絡流行,網民奉他為燦神。俗語說有風駛盡(巾里),明年初跟黎文卓合辦「燦神回歸七太重出江湖救地球」的演笑會。兩人是老拍檔了,當年《笑聲救地球》的戰友。

直接問他欠債多少錢?

他說「好少錢」。於是,追問「有冇幾十萬?」

他訕笑反問:「幾十萬算錢?」

「長期債務纏身,不覺得是壓力嗎?」記者問。

他搖頭說不,「喂,我而家又唔係話冇欠債。但為何你要借錢給別人呢?因你覺得他有能力償還。我現在有能力償還,但欠缺資金,不如你再借錢給我,我幫你去打斛斗。」

債主不只一個,都是朋友,但他說最大債主從來不追他一毫子。

那麼,現在有人給錢他打斛斗?

他婉轉地說,這次演笑會,有很多人贊助,最大債主也會來觀賞。

繼續講錢,演笑會的角色是「七太」,而不是「乜太」;是「江湖救地球」,而不是「笑聲救地球」。讀者別誤以為打錯字,其實是無綫不放行。

他們先主動向無綫投案的,本已談好價錢,卻告吹了。他對箇中原因亦摸不着頭腦。坊間指無綫小器,他卻無所謂,說:「商業行為而已,十分平常。今天的一切,都是TVB給我的。」

他在無綫二十年,從沒跟公司交惡,幾年前不再是藝員,還幫手拍《向世界出發》,分享脫離電視圈後的跌跌碰碰——雖然,這個看起來訪談的節目,他是要收費的。

「任何人都可以不支持阿燦,惟有TVB不可以。我至少有一千個小時的製作在他們手上,值8000萬元。我做過老闆,也想夥計出人頭地吧。」他道。

參加實驗電影比賽

廖偉雄在香港出生,在香港長大,近年移居廣州。

他飾演過七八十年代最地道的大陸人阿燦,然後中港矛盾在他身上發酵卻化成中港融合。枱上,他抽的煙就有兩包,一包大陸牌子,一包香港人常用牌子。

「小時候很窮,住木屋,在九龍仔那邊。」他有三個姊姊,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從小就要幫手煮飯。

「爸爸是廚師,來港不久中風死了。那時,我不過十一二歲。媽媽穿膠花和穿風鈴,她和姊姊湊大我的,我很感激。」他坦言中學會考成績差勁,「英文擔梯,只有H;中國歷史有點看頭,好像是C或D。」

他愛戲劇,不是演戲做明星識女仔那麼簡單。

「在中三,我買了一部八米厘錄影機,參加實驗電影比賽。故事說,有人入屋殺人,探討死刑的存廢。章國明也是參賽者之一。」章國明曾執導《點指兵兵》、《邊緣人》,得過金馬獎最佳導演獎。

「最高是五分,張敏儀畀五分,羅卡只畀兩分,說我的電影沒什麼實驗價值,哈哈哈……」廖偉雄的笑聲,像乜太,只是聲音調低了,變回男聲。張敏儀後來成為廣播處處長,羅卡是影評人。

中五畢業後,邵氏聘請信差,於是他寫信求職,只為加入演藝界。天天期待信箱,卻一直沒回音。未幾,他反而考入無綫藝員訓練班。面試日,高層席有周梁淑怡,他向她說:「你不一定要讓我做演員,其他崗位像推車仔,乜都得,我只想入這行。」

「兩年後,你就得到阿燦的角色?」記者問。

「《網中人》是八十集長劇,這個角色真不得了!」然而,他說在「阿燦」前,飾演過諸如賊仔的咖喱啡角色。「很多人從訓練班畢業,以為已是大明星,不願意接不討好的角色。」但當時的他認為,「世上沒有蝕底這回事,都是機會。」

綜藝節目找他,電視劇又找他,半夜還秘撈幫電影配音。「那時我有部爛車,領班叫我去買消夜,我就立刻駕車去買。其實,我大可拒絕,我是配音員,消夜關我乜事。」人脈就是機會,他日又有秘撈,別人必然記得廖偉雄。他是如此想。

無綫玩扮嘢的最輝煌時期,也有廖偉雄。他扮蔡燶華唱《蝕到空虛》,又扮張惡榮唱《掃墓》。回想起來,蔣志光唱《相逢何必曾燒衣》,恐怕不過是舊瓶新酒。他將成果歸於創作人,說乜太是「黎文卓的idea,而演員的本份是依循劇本,為角色賦予生命。」

沒等發問,他先澄清乜太不影射任何人。

「她看起來賢淑,卻其實是霸道、喜歡搶風頭的女人。」他道。「內容反映社會時事,如越南難民、九七回歸、人際關係。」

垃圾佬朋友的啟示

在無綫二十年過去,廖偉雄想:「藝術來自生活,時間久了,會脫離群眾。我多久沒有在街上隨意逛逛呢?」再加上太太吃醋,不明白為何丈夫要送女同事回家,瀕臨離婚邊緣。「不如做生意,又可養家。」他想。還有一個男人,令他離開TVB,那是黎文卓,黎決定離職,他也跟着離開。

電視圈後,他搞傳銷、在內地開卡拉OK,以「燦師傅」之名賣車仔麵和燒味,又開過茶餐廳,全部損手離場。他一度申請破產,在訪問中說過「從前在香港買下的房子和車,都用來還債了」。現居於廣州,是租的。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不再搞生意了,改為打工。為香港一間在內地種米的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推銷有機米「亞燦米」。

「你有什麼金科玉律給做生意的人?」記者問。

「你要愛它,願意付出時間。」他呷一口熱檸檬茶,講述以下的真人真事。

「我有個馬來西亞朋友,是垃圾佬來的,常到工廠執紙皮,他是願意為工作付出的人。有次,他去到一間罐頭工廠執廢鐵,見到地上有垃圾,於是說:我幫你掃埋佢啦!日本廠長於是告訴他鐵的種類,又告訴他值幾多錢,叫他來執。慢慢地,他買入愈來愈多的貨車,再發展成回收廠。」他手舞足蹈地道。

執垃圾執到同個廠長做朋友,都是人脈。他認為朋友很重要,自己做過廣東省羅定市政協,教兒子在大學念書,要記緊識朋友。「他講一句,好過你面試十次啦!」

五十七歲,有些人已退休。髮鬢有點灰的廖偉雄, 盼望退休卻未能退休。「趁行得走得,想周圍去旅遊。」

撰文︰譚淑美

攝影︰郭錫榮

[email protected]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場地:Mia Cucina Kitchens by Towng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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