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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25日

陳鈞潤 戲上心頭

通篇疑問

欣賞完劇場工作室余翰廷編導、廖淑芬主演的新作《最後疑問》,寫下滿紙疑問。首先向余翰廷第一問:本劇「故事簡介」中,果然有個最後疑問:「從本源控制一切事情發展的,是神的旨意,還是人的心魔?」這是句宣傳的punch line、還是你認真的提問?是前者的話,我明白;是後者的話,我追問:你是以教徒還是心理學家身份來問?

因為整部戲的情節,在香港或其他我認識的地方,都不可能發生:自命虔誠信徒的Grace(廖淑芬), 在丈夫(辛偉強聲演)車子做手腳,使他與情人發生「意外」、車毀人亡。殺人動機(罪狀)是他「沒有信念」。她口中的「信念」是個模糊觀念:混合(混淆?)了「信仰」與「忠心」這兩個「信」的不同意思:丈夫既不肯信不育妻子懷孕「神迹」、復有婚外情。然後守寡的她把丈夫大筆遺產,用在「受感召下」開設庇護所,收容精神病院轉介的出院女病人,給予「特殊訓練」。

瘋子狂殺諉過於神

又收容一個疑似由她一手(縱火謀殺其父母)製造的男性孤兒錫男(王耀祖),當契仔帶大他,又不時暗示對他有種不倫之愛。她派錫男做私家偵探般搜集「嫌疑沒有信念男人」資料「開快勞」;派他戀人/院友、濃妝艷抹的Kazy(譚芷翎)去引誘這些疑犯,受誘惑者就「沒有信念」罪名成立,Kazy就充當劊子手,用受過訓練的手法處決他!

Grace儘管不斷強調她是執行神的安排,相信觀眾(有或無宗教信仰也好)都同意:一、她絕對不是神的使者,而是神經病!(Grace加Kazy是crazy!);二、這樣子的庇護所,假如「正如劇情透露」地、可以持續存在,那一定不是在真實世界,而是在她瘋狂腦子的想像中!疑問是:創作意圖是批判瘋子狂殺而諉過於神(假如作者以信徒出發點創作)、還是點出宗教狂熱會走火入魔的危險(心理學觀點)?我更進一步疑問:已經有那麼多的宗教狂、狂人幻覺世界為題材的前人劇本,今天再寫這一個,突破在哪兒?要問,是因為我看不出(看漏了?)突破在哪兒。

戲從庇護所收容新從精神病院出院、轉介來的Zoe(馮幸詩)開始。疑問:為什麼選擇這個英文名字:本應讀zoe-wee、與Joey/Bowie押韻;而劇中人人卻(故意?)叫錯她做 soo-ee、像Suez念少了尾音?她殺夫、診斷不育、威脅Kazy成為與錫男三角戀的小三、最後神奇有孕。結局她和Grace手拉手齊聲念同樣(開頭Grace歡迎她的)台詞,疑問:這表示她取代Grace主理庇護所(想像性結局)?還是她本是Grace的alter ego,至此二人成為疊影狂花?

年老心不老慕少艾

唯一一個似乎清醒沒神經病的角色,是每日送郵包來的速遞員Karl(胡俊謙),常提及要到尼泊爾,和禪修的父親團聚。疑問:對比諉過於神的(信有神和魔鬼的基督徒?猶太教徒?回教徒?)瘋狂信徒,這個禪意濃厚角色,是否(佛教徒?)作者投影?是正面點出東方宗教哲學較優?還是純粹為了平衡而已?

Grace有點「小甜甜」影子,因為有個亡夫父親Cliff(鍾一鳴)和她爭遺產。他不甘只能每季收差餉般、來庇護所接受Grace給他一張三個月生活費的支票,揚言要打官司爭取兒子遺產。兇媳婦的回應,先是抖出他N任太太之外、另有年輕情人;繼而下手擄去他的情人,惹得他(很有象徵性地)從輪椅站起來,作出(杜國威《我愛阿愛》式)「人老可以心不老慕少艾」愛的宣言!

這引出我的最後疑問:讀了場刊中余翰廷「想像二十年後……只知身邊有守護的人……只聞到那種氣味……」那一篇「編導的疑問」,難道他借Cliff這角色,向太座預告:「我年老時愛上個少女,是應該體諒(嘉許?)的」?

撰文:陳鈞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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