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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23日

游清源 頭文字Y

人生最要命的兩個字

蕭紅是寂寞的,她的作品是寂寞的,寂寞到不時出現「寂寞」這兩個字。

寂寞就是孤零零地獨立於了無聲色的天地。

而蕭紅的寂寞,到了香港就去到大悲無聲的境地。

根據小思編著的《香港文學散步》,1940年,蕭紅來到香港,這樣對朋友白朗說:

「不知為什麼,莉,我的心情永久是如此的抑鬱,這裏的一切景物都是多麼的恬靜和幽美,有田,有樹,有漫山遍野的鮮花和婉轉的鳥語,更有澎湃泛白的海潮,面對着碧澄的海水,常會使人神醉的,這一切,不都正是我往日所夢想的寫作的佳境嗎?然而啊,如今我卻只感到寂寞!在這裏我沒有交往,因為沒有推心置腹的朋友。因此……我將盡可能在冬天回去。」

那年冬天,蕭紅沒有回去。她甚至等不到春天的到來。

很多年之後,其夫端木蕻良回憶道:

「現在治療肺病不是什麼難事,但在當時得了這個病就像現在得了癌症一樣。另外,我們迷信,以為海邊的空氣好,其實肺病患者需要乾燥的空氣,香港太潮濕,於蕭紅的身體並不有利。」

相信很多人看到這裏,都會覺得是香港害死了蕭紅。如果再加上養和醫院那個庸醫的誤診,甚至可以說是香港謀殺了一代才女。

別怪我失心,別怪我殘忍,但覺國家不幸詩家幸,個人不幸眾人幸。

蕭紅由國境之北顛沛到異境之南,由九陰之地流離到九陽之地,由呼蘭河漂泊到淺水灣,由商市街奔波到活道,以至由冰封之城游移到濕熱之市,才有可能寫出《呼蘭河傳》這部傳世之作(順便一提,《呼蘭河傳》當時在香港《星島日報》連載,聽說「星島」就是「星洲與香島」之意,而蕭紅本來打算由香港遷往新加坡)。

不瞞你說,當我在《黃金時代》裏看到蕭紅吐出生命的最後一口氣,以至全身的神經總算可以放鬆,甚至嘴角彷彿掛着一彎微笑時,我真的覺得,她不但死得其所,更死得其時。

寂寞的人合該在喧鬧之地死去。

一個人的黃金時代.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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