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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25日

吳雄 訪談錄

回流佐敦四百呎蝸居 喬寶寶重新做香港人

什麼是香港人?不是看膚色、語言或生活習慣,而是一種精神。香港也不分什麼新香港人或舊香港人,只有認同香港核心價值的香港人。香港人當然不會隨街撒尿,但也不會當街罵人「死蝗蟲」。諷刺地,愈來愈多香港人逐漸退化成「蝗蟲」,最純正的香港人在鏡前一照,看到的竟然是喬寶寶。

喬寶寶2013年5月高調離開香港移民英國,卻經常低調地回到這個成長的都市。還是那個熟悉的佐敦,卻早已不同以往,現在的租金當年能租八百呎房子,如今卻只夠租間四百呎蝸居,遙想蘇格蘭格拉斯哥那棟五千呎的大房,喬寶寶再有喜劇細胞,恐怕也實在笑不出來。

去年的中秋節,喬寶寳透過WhatsApp傳來扮嫦娥的相片,華麗的服裝透出濃黑的胸毛,上書「中秋節,人月兩團圓!」八個字,當時他應該在格拉斯哥。今年農曆新年,他化身財神拿着「唔X洗做,大X把錢!」的對聯,當時他應該在香港,那個鬼馬的喬寶寳回來了。我們去年見面時,他剛回港準備搞棟篤笑,那時情緒有點失落,可能是jet lag,更可能是沒能進入香港人「快、靚、正」的模式。

「寶寶,去過英國回來,說話好像比以前慢了。」記者不禁問。「無以前咁活躍,哈哈!」他在佐敦的辦公室悶悶地說,連那個「哈哈」也是沒精打采的。「以前在TVB,什麼都要快,轉數快、急才、口才、執生,什麼都要醒。」他說。的確,在蘇格蘭的移民監,讓他享受優哉游哉的家庭生活,頭腦難免會慢下來,突然回到走路三步拼作一步的香港,一下子又怎會習慣呢?

2005年,喬寶寶因上TVB的節目《殘酷一叮》走紅,不久更辭去懲教署的鐵飯碗,闖進娛樂圈賺了七年多的名利錢。香港人從來不患得患失,他自知中文不好在政府難有作為,於是毫不猶豫走上另一條路,結果贏得更多。2012年太太申請香港護照遭拒,又為大兒子Inderpal的學業和小兒子Arvin的脊椎神經線毛病着想,他毅然放棄香港的一切遠走高飛,這就是膽識。

彌補六年家庭缺失

格拉斯哥那一年,補償了他對家庭六年多的忽略。「那一年,我跟妹妹和妹夫合資搞餐廳,是家印度餐廳,主力搞自助餐。妹夫是大廚,妹妹做收銀,我是他們的拍檔。三餐飽飯沒問題,大錢就賺不到。」喬寶寶說。「餐廳下午五點多開壇,周五至周日或假期前,才做午市。」當年他賣掉香港的房子,在當地買一間連花園五千方呎的房子,花了300萬港元都不到。

與兩個兒子的生活呢?「我每天起床在後花園淋花,然後帶小兒子散步、踩單車。小兒子脊椎有問題,要活動半小時才能走得穩,晚上給他按摩,早上給他洗澡。大兒子讀金融和社會科學,還有一年畢業,畢業後想在那邊做金融,幾年後再回流香港,他說始終喜歡香港。」大兒子的支出最大,學費一年20萬港元,加上生活費大概要30萬港元,幸好小兒子在蘇格蘭出生,醫療費全免。

喬寶寳在英國時也繼續登台,除了伯明翰、倫敦、紐卡素等地的華人社區外,還去過美國、加拿大登台。「每逢國慶、中秋節等華人重要節日,都需要香港或台灣的明星幫忙。當地香港人很多以前都是水上人,主要看TVB劇集,因此就算記不住我的名字,也知道有我這個印度人。」在香港土生土長的喬寶寳知道,他的一切都是香港帶給他的。

「香港雖然不是一個國家,但在世界各地的名聲都響亮,大家都知道香港這個地方。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應該講好香港,做好香港,每個人都要為香港、社會服務。我們必須放下偏見,上下齊心,像一家人一樣,無分種族界限,團結才是力量。」他在蘇格蘭也經常上網瀏覽香港的新聞,坦承看見近年來的新聞心情不太好,「不大開心,整個氣氛都不是很好。」的確,幾乎每一件事都會演變成不滿的源頭,包括免費電視牌照風波。

這幾個月,喬寶寳重新上力了,TVB的劇集《迎妻接福》看到他,微博上也看到他出席內地的演藝工作,還會拍攝《寒戰》續集,與韓星池珍熙、Super Junior的崔始源合作。「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要是肯『重金禮聘』,安排好機票,我隨時可以回來工作,我一年有三個月時間走盞。」喬寶寶解釋雖然在坐移民監,但全年有三個月時間容許他出國。

租小單位從頭做起

喬寶寶也感受到香港租金之貴,「我的房租也加了4500元,所以我要搬家。姐姐說住她那裏,但我始終覺得不方便。我發現佐敦區低過1萬元的房子很難找,以前租七八百呎的房子,現在斬一半租四百呎,但就算斬了還是交一樣的房租,面積卻少一半。我現在要從頭再來,我也不怕從頭再來,一切都慢慢來吧!最重要是我老婆盡快入籍,那我就能早點回來。」他淡淡地說。

喬寶寶的確很聰明和認真,知道《信報》的背景,特別說到樓價、政治等問題。大家都口口聲聲說香港不是個政治都市,是經濟城市,但一切的根源又離得開政治嗎?「我覺得政府有幫助的政策我們要支持,我覺得現在卻是彈多過讚。我覺得最主要是政府要聽民意,當然要100%支持是不可能的,畢竟人人要求不同,但民意精神最重要,一定要多聽香港人的意見。」

窮人看有錢人背脊

不聽民意的後果是透過遊行迫政府聽到民意,這就是目前香港的怪現象。「現在政府每次有遊行才聽聲音,變相形成一種習慣。比如屏風樓問題,全球很少地方的房子的高度,是愈靠近海邊愈高的,其實應該是由矮至高,向後斜上去的。那我們這些中下階層的人,豈不就只能看有錢人的背脊?」喬寶寶熟悉的佐敦區,大多數舊樓早已看不維港景色了,一棟棟豪宅平地而起,別人就只能看他們的窗戶了。

「香港人主要不滿還是住屋問題,以前新加坡學習香港的公屋政策,現在人家有七成人住政府屋,我們為何不能反過來向他們學習?我們要與一些好的國家比較,跟好的比較才行。我敢說,現在一半香港的有錢人,以前都是住政府房屋的,為何不恢復那些政策?樓價一直高企都不處理。」只要看看過年時公屋樓下那些名車,就知道香港人有多自私,永遠不會把自己不需要的東西,讓給有需要的人。

喬寶寳每次回來,都會與娛樂圈的好友見面,藝人晝伏夜出的生活,是他在蘇格蘭最想念的。「在蘇格蘭得到家庭溫暖,人也放鬆了,但突然沒有事情做,電話沒響,有點不習慣。我們藝人都是晚上出動的,party啊,看誰的演唱會啊,這次我幫你買十幾張飛支持下,下次輪到你支持我,大家互惠互利。」喬寶寶說起娛樂圈的事情,馬上精神起來。

「TVB發掘多少明星?很多都是他們訓練出來的,那跟我當年在紀律部隊很像。對急才的訓練尤其大,我剛出來拍《高朋滿座》,顧得個頭顧不到髻,顧得走位忘了對白,記住了對白顧不到camera位。電影一個鏡頭,電視卻有三個鏡頭,有什麼甩漏就累街坊。」在那種環境下鍛煉出來的喬寶寳,在外走埠演出賺錢,自然是得心應手了。

香港是拼搏的地方,蘇格蘭是將來退休的好地方。喬寶寶就大讚蘇格蘭一流,「他們對任何膚色的人都很隨和,就算不認識見面也露出笑容,說句『早晨』,香港人卻很緊張,趕頭趕命,沒什麼眼神接觸。」現在的香港人更陌生了,但那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撰文︰吳雄

攝影︰郭錫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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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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