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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1日

蔚藍 樂韻悠揚

無言的指環

在二十世紀下半葉,Lorin Maazel還不算舉世頂尖的指揮家,但到了今天,以八十三歲之齡依然活躍在世界樂壇之上,無論是天賦還是閱世之深,再也無人能出其右!

出生於巴黎,九歲開始就應托斯卡尼尼之邀在美國指揮了多個樂團(包括NBC、New York Philharmonic、費城樂團等),二十八歲受到拜雷伊特華格納音樂節之邀,成為第一位獲此榮譽的美籍指揮家。而上個星期,他仍能背譜指揮HKPhil演奏的《無言的指環》,長度跨幅超過八十分鐘!讓任何一位八旬老人站立八十分鐘都是吃力之事,還要指揮近百人的超級編制樂團!何況演奏的還是技術強度繁複多變的華格納音樂——經Maazel本人編選的《指環》器樂。這,才是一次活生生的經典,歷歷在目、在耳、在心。

別出心裁大放厥詞

該晚的上半場曲目,別出心裁地安排在文化中心大堂的入場階梯上,Maazel指揮港樂的部分樂師演奏《齊格飛牧歌》。這是模仿當年華格納本人悄悄地在妻子的睡房外奏響此曲首演的形式,令人會心微笑的一個致意;可是手捧節目手冊上的介紹一看,港樂不知在哪裏找來一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竟然在那上面大放厥詞,向華格納和妻子Cosima大潑污水,令人敗興;這位號稱Dr. Marc Rochester的人士,繼上回用一枝禿筆嘲諷羞辱了貝多芬之後(見港樂貝多芬第七交響曲解說詞),又以小人八卦之口搬弄百多年前音樂偉人的是非,但對樂曲本身未有一字感性描述,實在愚蠢無能至極。這段樂曲輕淡溫馨,有着冬陽徐徐東升、銅號傳送牧歌而流溢華格納對剛剛睡醒(在早上七點半首演)的妻兒的愛意。Maazel的演奏雖然流暢,但柔軟度是欠缺的,所以也就形式上讓滿堂觀眾高興了一回。二十多年前,可敬的Celibidache對我說,當年,華格納引領小樂隊演奏此曲時用了三十分鐘,因為他要讓妻子和BB慢慢醒來,而現代指揮們,一般都不會超過二十分鐘。我看了表,Maazel用了二十一分鐘左右,還不錯。

只注重戲劇性衝突

進入音樂廳後,銅管的E大調三和弦奏響了《指環》迷霧般的序言,但是當弦樂進入時,我很快發現,萊茵河水的湍流浪花並沒有很清楚地在音樂織體中顯現,它更多的是Maazel先生個人口味的表現。華格納所着力描述的日爾曼民族的誕生與萊茵女兒們的歡快,在Mazzel手下只剩零星片語,樂劇《萊茵的黃金》的抒情部分並不受Maazel看重,他注重的是戲劇性衝突,因而把巨人法夫納的殘殺動機——指環的第一個犧牲品——着實演奏了好一陣子,甚至連眾神進入瓦爾哈拉宮殿及沃坦登臨眾山小的詠唱都省略了,逕直進入了《女武神》大雨滂沱的兇險森林。但Maazel再度省略了第一幕的愛情場面音樂(場刋上再次以愚夫迂婦之語說是「亂倫」,其實只是同姓之間的愛情。擴闊一點看,整個歐洲的封建皇室之間,千百年來都是同姓或氏族通婚,其中頗多亂倫之虞。人們對這現實中的亂倫從來不置一詞,卻對一場劇院裏的同族人之愛大肆攻訐,人類的懦弱、無知、愚昧至今仍虛偽且喬裝高尚地上演着),實際上這是整部《女武神》中最有華格納內心感情的部分,因他當時正墮入一段婚外情,藉譜曲以述情懷,柔情豪情並舉。在維也維從Bruno Walter、Klemperrer到Knappertsbusch,都舉行過《女武神》第一幕的專場音樂會,而Maazel卻不懂脫角,選的是第二幕的女武神馳騁和沃坦告別的一部分。

不過《指環》的真正核心是「英雄之死」!這個主題,Maazel多次敍述是從華格納的嫡孫Wieland Wagner那裏得悉此一訊息,總算在大方向上不致搞錯,但綜觀全曲,The Ring Without Words僅僅是一盤象徵性的東西,有如删節本的《金瓶梅》那般——供你淺嘗而已。要聽真正的《指環》,在香港依然遙遙無期。

但對許多香港人說,這樣的删節本已經頗有滋味了,為此我們也該對Lorin Maazel說一聲:謝了!

撰文︰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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